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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其实我不知道你是rachel还是norman,不过我想这种事他应该只会安排一位去做吧?而以他的……性格,我猜你是rachel,不知道我说的对吗?”

        rachel感到大事不妙,即便自己当机立断,让陈少东不要回应雅思的套话,陈少东也还是露出了马脚,而她情急之下的提醒更是把自己也直接暴露了出来。因此rachel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开口回复:“……是,康小姐。”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呢。怎么?想不到我会发现?拜托,就算最完美的谎言也会有被戳破的那一天,我以为既然敢做出这么……的事,就应该设想到终有一天我会发现。”雅思此时冷静又轻松的声音从耳麦那头清晰无误地传达过来,经过内部电磁处理后的音色放佛失了真,着上一层冰冷的外衣。

        rachel听见她轻蔑的一声冷笑,“或许是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拆穿这些把戏吧?跟你老板在一起,我也变聪明了些。”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躲在屏幕后面看戏看得很开心是吧?”

        rachel知道她的怒气并非对自己而来,而只是一种迁怒,于是她并不决定为自己做出辩解:“康小姐,贺生将在今晚七点左右回来,不论如何,请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雅思只觉得好笑,她索性多说了一点:“你是认真的吗,rachel?看看现在这个事态,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解释吗?”

        耳麦那头只是沉默,雅思也不想再听什么话了。她把微型耳麦交还给待在一旁的陈少东,只听一直静默的他开了口:“jessica……”语气很轻。可能是因为姗姗来迟的某种愧疚。

        雅思面容冷淡,“我已经不是你的任务对象了,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说罢便径自离开了。

        坦白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可以耗费了,毕竟晚上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自己。而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畏惧它的到来,还是期盼它的到来。她只知道它最起码能给自己一个答案——虽然她对这个答案也是不抱希望,但至少能结束这段让人难以容忍的煎熬。

        当贺峰进门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沉浸在黑暗中坐在沙发上的雅思。

        他的爱人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注意到他走近后才勉强睁开,却放虚了目光,不愿在他身上聚焦。

        贺峰的眼睛快速地扫过雅思全身,轻轻叹息着,连外套也没脱就坐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轻声道,“我回来了,jessica……我很抱歉。”

        他的声音多诚恳……

        雅思依然没有看他,在心里静静补上自己没有出口的反问:是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而坚定:“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知道错了。放监控只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也不会监视你。我只是担心你……”

        她的手还呆在他暖烫的手心里,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小小的几平方米。雅思回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些惊悚片,想起片中人们在看到怪物出现的时候总会跑到房间里锁上门窗躲避,好似那间屋子铜墙铁壁般固若金汤,可以挡下一切伤害。这实在是一种拙劣的自我安慰。电影的后续发展也证明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被用到烂俗的制造紧张感的手段,该活的会活,该死的也还是会死。然而此刻,放佛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笼罩下来,寂静的环境里,她却荒唐地觉得或许它存在的,可以凝固住时间挡住风暴的安全屋,确实是存在的。

        她和他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盖子还未被打开,只要还没被即将而来的浪潮淹没。他们就仍是活着的,安全的。也仍是……亲近的。

        可惜她终究要把一切宣之于口。

        “是吗?”她使了点力气把手挣开,对方也没有不依不饶。

        “你真的在为我感到抱歉吗?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内疚吧?你只是在懊恼自己做的不够仔细,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她的手心一阵钝痛,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指甲深深地嵌了进去,以后得抽个空好好修剪修剪,“如果你想分手不如直接跟我说,还特意找个靓仔来勾引我,等我见异思迁后再顺理成章地提吗?也不怕麻烦是吧,真亏你想的出来。”

        贺峰的唇角抿成极深极深的一条线,“我从没想过跟你分手,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你爱我?”雅思打断了他。不应该的,这句话不应该以这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恩赐?你爱我你就能做这种事?你没看过那些影片,那些案子?那些凶手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爱着受害人,然后转头就把她们分尸,那也是他们宣称的爱……”雅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她太急了,一时间举出不当的例子。

        虽然不明显,但贺峰的表情确实轻微地变化了一下,像是面具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他被这句话惹火,深深地呼吸之后平复下来,“jessica,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我们都冷静一下。”

        “martin,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们处得很好……现在我真的搞不懂,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派人来勾引自己的女朋友?”雅思停了一下,把“你到底什么毛病”这句话吞回肚子,无甚意味地扯动了下唇角,“怎么不把戏做做足,一开始就让他出来呢?我在两个人中最后选中你不是更好?”

        贺峰静静地注视着雅思,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微笑,和平时一样儒雅又温和,可眼睛里分明没有一丝温度:“那你不是还让他留在你身边了吗?你跟我拍拖,眼里还看着别的男人,跟年轻的男孩亲热,这就是你说的[爱]?”

        雅思感到不可思议,被他声讨的震惊压过了先前的怒火和难受。

        “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你明明知道那天在酒吧那个吻只是个意外,而且是亲在侧脸!这件事你也能拿出来说道?拜托,陈少东是你放出来的,因为他那么像你,我才跟他做了朋友,而且只是朋友!是,我看过你的助理,但只是因为他的气质鲜明,又不是因为我中意他。我要是中意他怎么不去跟他拍拖?”雅思越说越气,索性反问:“再说了……难道你除了我之外就从没多看过别的漂亮女孩一眼吗?”

        非常轻声地,那个人开口了,“……我没有。”

        雅思一怔,满腔的怒气都好像停滞在了这一刻,她看向那个人深邃的瞳眸。

        “我从没有多看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一眼。”

        理智上贺峰明白,如果他还想挽回这段感情,现在已经是唯一的机会了,他就该闭嘴,等他们真的冷静下来。但是他和雅思之间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诸多裂痕都如此清晰地在这一刻爆发,长久以来……自他重回以来,那些掩藏在静默中的不安和嫉妒都组成了纠结于胸腔中的一团郁气。

        而雅思这副受了伤害,受了背叛的样子,这副对他回避又疏远的样子,像一根针一样,把摇摇欲坠的面纱戳得更加不堪。

        “你说我不相信你,那么我又该相信你哪里?”

        贺峰的脸好似一座凝固了的石雕,声音都是如此苍白,“每次你跟家里人通话,每每到最后都跟你的青梅竹马聊到最晚,”他僵硬地拉扯了一下面部的肌肉,“不过一个破魔术,也值得你们回回都拿出来聊?”

        “痴线,我跟窝可只是好朋友!”

        对上她惊讶的眼神,贺峰不依不饶:“你当他是好朋友,那他呢?他只把你当好朋友吗?”

        雅思一愣,他的口吻太过肯定,即便她心里反驳泰禾喜欢的另有其人,却也在此刻还不了口。

        只是……他若这样介意,为何一直憋在心里不说?非到这时才发作?

        贺峰的腰背挺得笔直,在这之前雅思从不知道他还能有这么冷酷的表情,毕竟这个人在她面前永远是温柔和煦的。

        “summercamp。”见她并未回话,贺峰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词。

        不等雅思反应,他接着道:“你把在这的一切都当做是个summercamp,不是吗?在一个离家万里的城市,遇到一个关心你对你好的香港人,产生依赖,再错觉地把它当成爱。等休息结束你就该回去,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里,在港城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忘了身份忘了距离地投入感情吗?”贺峰自嘲地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家里人甚至还不知道你有个男朋友,处理起来更方便了对吗?”

        “或许你真的爱我,但你会一心一意爱一个年纪大自己这么多的人吗?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你却从来没有注意到我换了什么古龙水,你也从来注意不到我瘦了多少,因为你的视线从来就不在我身上。”

        这些话他说的有多痛快,他就有多清楚这段关系是如何的摇摇欲坠。

        “你喜欢亲我的额头,好像你说爱我也是在亲额头的时候吧?因为你在靠这种动作给自己施加暗示,只有这样才能承认你爱我。这不过是一种病态的依存症罢了。”

        雅思愣愣地看着他,好似第一次见他,这般陌生。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样看着他以外还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把话说的这样透彻这样直白,如一团棉絮堵进喉咙,她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贺峰是这样看自己的。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得厉害。

        过了很久,她才把视线移开,用手按了按疲惫的眼皮,放下时指尖不知怎么就变得湿漉漉的了。雅思并不在意,只是在见到窗台后忽然说:

        “你的玫瑰枯萎了,我想该种点别的了。”

        根本风马牛不相及,贺峰不知道她在讲什么,或者他拒绝深入去想她的话外之音。

        “这是玫瑰的盆,只能种玫瑰。”

        他回答的很快,她惊讶于他把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也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能这样轻轻一笑。

        “你知道我已经不在乎了吧?其实种什么不开花呢。”

        这两句话不知怎的像是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再也说不下去任何一个字,即便嘴唇翁动着,可也发不出再多的一个音节了。

        她准备离开了,贺峰看的很清楚,一时间只觉天地倒悬,头晕目眩,心底只余了一个念头,慌不择言:

        “jessica!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雅思顿了下,窗外的天光照在她的脸上,更似月华澹澹,落下一面氤氲又模糊的薄纱。

        “就……放过你自己吧,martin。”

        她此刻的冷淡与脆弱感,像是一座空谷,不知道从哪里吹来风,传递着那片空虚里发出的声音。

        他犹如桎梏的目光死死凝着她,而她没有回头,直接冲出了门外。

        贺峰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他站在柔软的地毯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窗台的玫瑰,根茎糜烂,花瓣凋零。动作亲密得像对待情人,平静的眼底却掩藏着令人心惊的疯狂。

        他自觉像个无药可医的病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五脏六腑难受得纠缠扭曲在一起。他那点可怜可笑的自尊让他苍白着脸强装若无其事,可是连喉咙和舌根都泛起激烈的酸涩感觉,只需要一个什么刺激就能让病态的一面彻底溃堤,弯腰跪在地上剧烈呕吐。于是他在这两个偏激极端的状态中反复切换,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贺峰清楚这些,但也悲哀地清楚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最终,他追了出去。

        公寓楼的年龄算得上老,楼层的阶梯上有壁灯,但在今天这样的阴天,却好像是停电了或者干脆老化报废了,所以拐角下去的这一段路晦暗不明,几乎看不清台阶。微弱的天光从菱格的窗户上透过来,经过漆白的栏杆,切成一页一页的,映在末尾楼梯侧边的墙壁上。

        他先寻着光,再走到光里。所以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亮处,而脚还蹚在黑色的暗流里,像某种摆脱不掉的厄运。

        好大的雨,不知jessica有没有带伞。

        脑海中先浮现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好像他还能追上去给她一把伞。

        雷声隆隆,比他的脚步声还响。

        贺峰看向外面的雨雾,隔着被雨点打磨的漆白栏杆、菱格的玻璃和一页一页的微弱天光。

        这一刻,放佛迟到了多年的宿命终于向他追赶上来,飞身掠过并嘲笑着所有他自以为侥幸逃脱的奔跑。

        在他的心城中窥伺已久的毒蛇终究不肯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时机,它张开致命的獠牙,闪电一般,冰锥一样,一口咬中他尚陷在黑暗中的脚。阿喀琉斯之踵。毒液很快沿着静脉回流进心脏,又从心脏泵往全身。

        他从不知血液回流会产生如此大的轰鸣。

        它回响着,震耳欲聋,经久不歇,仿佛心脏是一个巨大的共鸣箱。澎拜而至,震得他头脑都开始麻木,只觉得整颗心都痛苦得要跳出胸腔。

        他的耳朵里全是鼓噪的雷声和雨声,眼前光影交织,如入深海。他不知所措地抵上背后的墙壁,全身都浸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眼睛还露在微弱的光里,直愣愣地盯住朦胧的雨雾。像是一种偏执的自欺欺人。

        胸口几乎是无法控制地疼痛起来,像是有刀子在戳,像是要把那捅出一个窟窿来。灼烧的痛感一路从心口燎到喉头,他疑心这是否是种濒死的前兆,但也只是疑心,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前是否也经历着这样的痛苦了。或许正是为了惩罚他的遗忘,才这样变本加厉地施以折磨。

        疼……

        真疼啊……

        怎么会这么疼啊……

        他紧紧抓住胸口的一点衣服,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无药可救地蜷缩起来,那一小块地方的疼痛就足够把他撕裂开了。

        怎么才能不疼呢?

        他追不上她了。

        她要离开了。

        哪怕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样大的雨,这样大的雷,也改变不了这样痛苦的事实。

        这好像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要离开他了,她对他心灰意冷,而他无可奈何。

        他甚至连走出这里的黑暗都办不到,是这样的无可奈何,是天崩地裂都踏不出的一步。

        窗外的风敲打着着玻璃,一声声钻进脑海,把意识通通带走。仿佛有柔软的玫瑰枝缠绕了上来,却更像结网的蜘蛛般用疯长的丝线将他包裹束缚,直到一丝光亮都看不见为止。

        他倚着墙,最终滑进黑暗里。

        这是一趟深夜航班。

        雅思往下看去,霓虹遍布的繁华夜景正一点点消失,正如她心底一隅正缓慢而疼痛地抽离出去。

        漫长的告别总是疼痛的。

        周围的人群落座后逐渐安静下来,雅思侧头,看见坐在斜后方的一个年轻男孩打开了阅读灯,朝气蓬勃的模样让她想起自己最后离开学校时不经意发现的一幕:午休,在最茂盛的香樟树下,灼热的阳光升起热腾腾的热浪,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绿叶在刺眼的光线里蒸成剔透的翡翠色。而光斑与阴影里,透着凉意的石墙上,年轻的情侣一遍遍亲吻着彼此湿润的嘴唇,谁都没有要退开,只是在日光里认真地接吻着。

        夏日的蝉鸣聒噪不休,空气里是树叶被烤热的刮辣清香。

        夏天刚刚开始,她当时是这么想的。多美好的一句话。

        雅思重新将视线落在前方的显示屏上,图画在向乘客们展示等会儿的飞行路线,他们将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一路向东,最后落地港城。

        而她的夏天已经结束了。

        雅思不禁如此唏嘘,靠回了椅背,闭目小憩,不知为何竟想起《夜航西飞》里的一段话。

        《夜航西飞》,那个人前段时间常常捧在手上的一本书。他不在时,她便把它放在他的那半边床上,一时兴起也会翻来看看。

        “如果必须离开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决绝地离开,永远不回头。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更好,它们已经消亡了。过去的岁月看来安全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藏在迷雾中,隔着距离,叫人看来胆怯。但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飞机平稳地在夜空中飞行着,窗外厚重的云层像染着黑色的墨,只有一点浅浅的月光。

        雅思听见自己心底的某处有一颗种子在抽枝探脑,同时也在衰退消亡,听见埋藏着不知名种子的那偏僻一隅重新被撒上细雪的声响。

        在某种草率的、不好笑的暗示里,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fhrteinweiesschiffnachhongkong,

        坐一艘白色的船去香港

        habichsehnsuchtnachderferne

        我迷恋远方

        aberdanninweiterferne,

        但是当我身在远方

        habichsehnsuchtnachzuhaus

        我又渴望回到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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