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云州
难得没有下雨，还有薄薄的阳光撒在地上，已到黄昏时分，客栈堂内没有客人，冷冷清清，唐掌柜坐着打盹儿，店小二倚着门框轻轻叹气。
戚蓉半夜回来，睡了一日，这会儿肚子饿了下楼觅食。她从楼梯走下来，腰间的羽毛挂坠摩擦着刀鞘，一步一响。
唐掌柜清醒过来，看到戚蓉，忙狗腿的迎上去，“姑娘，要不要吃点什么？本店有各色小菜。”
戚蓉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来一次云州，自然要去吃云州的特色美食，这小客栈的东西一定不好吃。
看到唐掌柜，倒是突然想起萧意意和俞仲白，也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昨日有没有回来。她问道：“掌柜的，昨日帮我的那两位少侠昨日有没有回来？”
唐掌柜见她摇头，面上一顿，不情不愿地答道：“不曾见到，不知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云州，倒是昨日跟姑娘起冲突的那几位大侠，在本店住着呢，姑娘平日进出小心些。”
俞仲白跟萧意意没准是带着那个叫浩然的同门尸体回了师门安葬，戚蓉没有再问，而是道：“不知云州有没有武林人士多杂的地方，在哪儿？”
唐掌柜一捋花白胡子，笑道：“那自然是城西。”
戚蓉拱手说了一句，“多谢。”
走到门外时，店小二轻声提醒道：“姑娘，去城西身上最好不要带太贵重的东西，容易惹来祸事。”
戚蓉闻言回头笑道：“多谢小哥。”
身后传来唐掌柜低声责备：“你话怎么这么多，就是太闲了，后厨帮忙去！”
戚蓉装作没听到，开开心心摇着腰间的羽毛挂坠去了城西。
城西不如城东繁荣，街上随处可见都是背刀佩剑的武林人士，比云州别的地方都要多得多。在城西做买卖也不容易，沿街叫卖的摊贩身旁都立着一把八尺长的长，枪。
要是某些人突发奇想在这地方做贼，估计会被砍成碎块。
沿街的小摊有许多，跟云州别的街市并没有区别，卖各类饰品摆件，美食胭脂。戚蓉沿着街道慢悠悠逛着，时不时拿起一件，问问价格，又无奈轻轻放下。
逛了小半个时辰，手里只买了一串二文钱的糖葫芦，还能酸掉半边牙。
戚蓉气得将手里的糖葫芦扔掉，抬头看见一间酒楼，上面写着如意楼。正准备走进去大吃一顿，迎面撞上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身影。
那人低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时，手伸向她腰间的羽毛挂坠，戚蓉暗中轻轻将腰间挂坠往回一收，回头看着那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回头进了如意楼，一进酒楼，小二迎上来问：“姑娘，坐雅间还是大堂？”
戚蓉回道：“就大堂吧。”
她挑了一个最显眼的地方坐下，小二道：“姑娘，想吃些什么？”
戚蓉抬头问：“你们店里的特色是什么？”
“回姑娘，本店八宝鸭是一绝。”
八宝鸭？戚蓉挑了挑眉，怎么事事都跟方大骗子有点关系，昨夜刚听他说八宝鸭，今日随随便便进一间酒楼就是八宝鸭。
真是邪了门了。
“要一只鸭子，给我用油纸包上，多谢。”
戚蓉吃完饭出如意楼时，黄昏已过，太阳落山，只余凄清的夜，此刻月明星稀，月色清冷。
她提着八宝鸭走了一会儿，身后突然又有人撞上她，跟上次一样，拽下她腰间的挂坠，健步如飞，跑得飞快。她轻笑一声，手弹雨霖铃飞出去，打在前面身影的腿上，那瘦弱地身影往前扑在地上。
那身影正挣扎着起身逃跑，戚蓉两步上前，提起他就近进了一条窄小地小巷。
她一把将小贼用力按在墙上点了穴。
月光下看的仔细，这小贼原来是个比她还要小几岁的小子，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却也能看出长得十分清秀。一脸视死如归地倔强，一看就是经常偷鸡摸狗经历过江湖毒打的小孩。
戚蓉冷着脸看他，上下打量着，时不时发出不屑地渍渍声。
想不到逛了半天第一个上钩的会是这么一个小屁孩，让她如何下手。
小贼脸色越来越黑，怒骂一声，“看什么看？当心小爷把你眼珠子挖了！”
年纪不大，牛皮吹得倒是不错，脾气也不小，嘴硬得很，戚蓉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等着他骂完。
他痛骂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蚊子大小，这么大一点的小孩，想必自幼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比人精还要精三分。最是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骂着骂着，见戚蓉不理他，慢慢闭了嘴。
戚蓉轻笑两声，道：“骂完了？”
小贼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狠狠瞪着她，戚蓉拿着羽毛挂坠在他面前晃晃，又道：“你说完了，该我说了，你为什么要抢这个？谁让你抢的？”
小贼歪头嗤了一声，“我是贼，自然是偷了当银子，还能为什么。”
戚蓉指指身上的荷包，道：“偷？放着我这么大一荷包银子不偷，偷这个不值钱的坠子，你不瞎呀，眼光挺好。”
他愣了愣，将头偏向另一边，打定主意不说话。
戚蓉在他身边饶了一圈，从穿着看，是乞丐模样，仔细看却不像，只有衣服和脸蛋有灰，指甲修的平整，手上干干净净。
她又渍渍两声，怎么看怎么像冒充乞丐抢东西，小贼面色不善地瞪了她一眼。
这种小屁孩不吃点苦头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见戚蓉又不说话，他索性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送上门的人，不砍白不砍，戚蓉认同地点点头，慢慢拔出细雨刀，刀尖锋利瞬间划破他的手臂，小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是没料到她真会动手。
他声音颤抖道：“你……你做什么？”
戚蓉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刀一寸一寸往上，架在他的脖子上，边比划边说：“你不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吗？”
她似笑非笑的收刀回鞘，轻声又道：“这刀上有毒，剧毒，除了我没有人能解，七日过后，你的骨头会一寸一寸腐烂，然后化脓，然后……”
小贼面色白了几分，“你骗人，这世上哪有这种毒。”
戚蓉眉眼俱笑，继续道：“对，我是骗你，你可以不信呀。”
说完，解开了他的穴道，将手往前一摊，“你走吧。”
对付叛逆的小孩，最适用的方式就是反其道而行，点到即止。越忽悠他毒多厉害，越引起他怀疑，越表现的坦然，他反而觉得你真的下毒了。
小贼急忙挽衣袖看伤口，伤口发黑，痛痒难耐，的确像是中了毒。他吞了一口口水，眼神飘忽了一会儿，低声求道：“姐姐，我不是自愿来偷你东西，是别人逼我的，我不想死，你别杀我，你放过我吧。”
戚蓉看他这副模样，哼道：“早这么说不就就好了吗，非要我使手段，这毒我也不会给你解。”
小贼脚下踉跄一下，脸色已经惨白，面如死灰。戚蓉又道：“除非，你替我办一件事，我就给你解了。”
他脸上仿若死灰复燃，问道：“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贼忙道：“是连云寨，我其实不是要偷你坠子，只是他们说，在云州只要见到有人拿这样图案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要上报上去。之前只见过别人拿书信、绣帕、请柬之类的东西上有这个图案，你是第一个拿玉佩的。”
他小心看了戚蓉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又道：“连云寨在云州势力惊人，近日已经抓了不少门派的弟子掌门，在云州，没人能不听他们的。”
戚蓉紧握住坠子，她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什么，但能猜到这个坠子图案很重要。如今不止她爹爹，连云寨、问剑盟都牵扯其中，还有被连云寨抓的武林人士。
这个坠子到底是什么？
他抬头道：“姐姐，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戚蓉问道：“他们把人关在哪儿？连云寨？”
小贼摇摇头，“我不知道。”
戚蓉扫了他一眼，想他也不可能知道，“你回去吧，照实跟他们说，一个字都不要隐瞒，包括我劫持了你，三日之后，我给你解毒。”
见过怕死的，知道是连云寨就躲，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还往上迎，小贼大惊道：“为什么？”
“别的不需要你多管，你只需要将今日的一切禀报上去，放心吧，你死不了。”
州府衙门里，夜色温柔，月色动人，奈何方诩之在房中待得骨头都疼。那木头脑袋大块头又被气跑了，唯一的乐趣没有了，只能数数床上雕刻了多少朵花。
门被人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方诩之回头看了一眼，险些从床上掉下来，惊道：“你怎么又来了？”
戚蓉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他扣木头，方诩之叹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困住他的锁已经被他刚刚无聊给撬开了。
他嗅了嗅，“八宝鸭，你去如意楼了？”
戚蓉讥道：“你莫不是长了狗鼻子，这么灵。”
方诩之笑道：“过奖过奖，实不相瞒，我来云州就是为了吃如意楼的八宝鸭，谁知天不遂人愿，尤其是不遂我的愿。我还没进云州，就被郑观音给绑了。”
戚蓉无奈看了他一眼，谁再信他的鬼话谁傻子。她用力将八宝鸭扔过去，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正要喝，方诩之在一旁凉飕飕道：“喝吧，两包散功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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