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云州
戚蓉挑挑眉，“你很了解他。”
方诩之吃力地倒在床上，手腕上铁链摩擦出清脆地声音，“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让你跑这一趟，你在冀州还认识别的人？”
戚蓉一把把方诩之往里推，挪出一块地方，屁股坐在床上动了动，蚕丝被果然绵软。
方诩之突然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很信任苏青衣。”
戚蓉转头看着他，发觉今日的方诩之有些奇怪，“这从何说起呀。”
“冀州到云州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山贼土匪。早在问剑山庄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信任苏青衣，为什么会抛下一切来云州替他跑腿？”
戚蓉笑出声来，没有回答他，低头从掏出包里的信封递给方诩之，“他给你的。”
方诩之没有抬手去接，而是就将就戚蓉举起来的角度看，他歪头看了一会儿，发现信封没有被蜜蜡密封，只是虚折起来。
他讽刺道：“苏青衣用这法子防君子不防小人，这是把你当君子了。”
戚蓉摇摇手中的信，“你拿不拿？”
方诩之没有接过去，不在意道：“拿回去撕了吧。”
戚蓉转身对着他，“撕了？我这么大老远从冀州跑到云州来给你送信，你让我撕了？”
方诩之笑了一声，“你不会以为，苏青衣让你来云州，是真的让你来给我送这封密信的。”
苏青衣打什么主意戚蓉也不是没有猜过，她不介意而已，她来云州找方诩之自然也有她自己的目的。方诩之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谁也害不了他，戚蓉笑笑不说话。
他又指指戚蓉腰间的莲花木牌，“这也是他让你挂的？”
戚蓉点点头。
方诩之凉幽幽道：“真是好大的手笔。你被他给算计了，苏青衣那个人，可并不像表面那么温顺可欺。”
不用方诩之提醒，她早就发现了苏青衣不像表面那么软弱。问剑山庄一桩桩一件件，独他一人独善其身。
苏若白死了，许月之被掳，苏青青远走，看似事事都跟他无关，但件件离不开苏青衣的身影。心机深沉不是坏事，不算计到她头上，她乐得不去猜疑而已。
戚蓉笑了一声，“我知道啊。”
“你知道？”
戚蓉嗤笑一声：“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把自己当做聪明人，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傻子，耍得别人团团转。本来我不明白，出了冀州我就想明白了，你跟苏青衣在谋算什么，我可不想知道。”
方诩之去问剑山庄并不是为了苏若白之事，而是别有用意。苏青衣找他到问剑山庄一定也另有图谋，方诩之顺势而为拿那话出来诈许月之而已。
这样就算日后问剑山庄其他人发现两人私下有往来，也有理由搪塞过去。
而方诩之，是跟苏青衣做了别的交易，查苏若白的事兴许只是顺便而已，或许那只是跟苏青衣合作的筹码。
两人真正合作的大事，在云州才是。
方诩之眯着眼斜她，“那你还来云州跑一趟。”
戚蓉将信装回去，不打算回答方诩之的废话。提起床边比她腕还重的铁链，“这玩意儿能锁住你？。”
方诩之连雨霖铃都能轻松撬开，这铁锁不会比雨霖铃材质更好。
方诩之笑得一脸无辜，道：“郑观音也知道锁不住我，所以还顺便给我下了毒，怎么样，贴心吧？就算我解开这个锁，我也出不了这间屋子，还不如老老实实躺着。”
戚蓉一脸不信地看着他，方大公子能中郑观音的圈套也是不太可能，比武艺十个方诩之都不是郑观音的对手。可比阴谋诡计，当世能算计他的人只怕还没出生。
“你是怎么落到她手里的？”
方诩之惋惜道：“这回栽的不冤枉，没料到郑观音和慕容岩居然成了一伙。慕容岩在问剑山庄洒的梦魇不是对付问剑山庄，是对付我。郑观音手里拿着南疆的蛊虫，一路寻着梦魇的味道找到我。”
那日慕容岩前脚刚走，郑观音就出现了，两人是一伙的也不稀奇。
戚蓉哦了一声，十分幸灾乐祸，“不知公子翻船了呀。那日中梦魇的人那么多，慕容岩怎么确定哪个是你？”
“中毒的人很多，没吃解药的人却只有我一个。”
方诩之没有吃解药，能用知道这个隐晦地法子算计他，慕容岩肯定对方诩之这个人了如指掌，知道他一定不会吃解药，不然就是徒劳无功。
他们又怎么能确定方诩之一定不会吃解药呢？
那日在问剑山庄中的武林人士，武功比他高的多不胜数，内力比他强的也比比皆是。那些人不吃解药歪歪斜斜像快过去了似的，方诩之不吃解药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戚蓉凑过去几分，第一次对自己猜测产生怀疑，好奇道：“你真有枯木逢春？”
方诩之将双手枕在脑袋下面，铁链硌的头疼，歪头眯着眼睛看她，勾唇一笑，“苏青衣是不是还跟你说我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死而复生？”
方大公子果然料事如神，一猜就中，戚蓉清了清喉咙，乌溜溜地大眼看着他，满脸求知若渴。
方诩之戏谑道：“实不相瞒，这个故事其实是我自己编的，特意请了几十个说书先生吹嘘出去，意在营造一个我通鬼□□声，是不是很有效果。”
戚蓉推了他一下，她就知道江湖传闻不可信。
方诩之白了她一眼，“信已经送到了，此地不可久留，你快走吧。”
戚蓉起身，扫了一眼腰间的莲花木牌，回头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跟苏青衣在谋算什么，但是你不走吗？”
她不信他要走郑观音能困住他，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走。
方诩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道：“七日，七日过后，我就会走了。”
戚蓉冷眼看着他，“七日过后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郑观音舍不得杀你，是想拿枯木逢春。这段日子我跟着她，发现跟踪她的可不止我一个，我能找到这儿，别人也能找到这儿，郑观音等得到那天吗？”
方诩之眼睛微颤，面上还挂着肆无忌惮地笑容。
戚蓉又坐回床边，对他道：“除非，你不想活？。”
风吹窗户，发出吱吱的声音，门外狂风卷骤雨，雨越下越大。
方诩之抬眼，“我这条命没你想的那种重要。”
他的眼中有一丝黯然，戚蓉暗叹一声，“对别人不重要，对你却很重要，没有人不想活命。”
方诩之神情晦涩，幽深地眼睛紧紧望着她，他的眼睛看谁都深情款款，眼中仿佛有无限柔情，像是能掐出水来。
戚蓉皱着眉头，被他这个眼神盯的瘆得慌，浑身不适，这货被下了什么毒，今日怎么看她怪怪的。她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把手放他眼前晃晃，“你看着我做什么？”
方诩之轻声道：“你说的没错，没有人不想活命。”
戚蓉手摸下巴，她总觉得方诩之这话透露点什么，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不如，我跟你做个买卖如何？”
方诩之疑道：“什么买卖？”
戚蓉笑笑，“我救你出去，你给我报酬。”
方诩之可算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了，他问道：“说来听听，你准备要多少报酬？”
戚蓉狮子大开口：“不多，三百两。”
方诩之气得恨不得马上跳起来，挣扎了一下，浑身绵软无力，只能支起半个身体，“妹妹，坐地起价呀，我这身无二两肉，兜无二两银，哪里值三百两？”
戚蓉嘁了一声，面不改色，“这可是你自己给你估的价，我做买卖，童叟无欺，可不像某些人，成日只知招摇撞骗。”
某些人差点咬着舌头，没想到终有一日被自己给坑了一回，他轻笑道：“好的不学，坏的学得可真快。”
戚蓉不耐烦地摆摆手，“爱给不给，我走了。”
雨那么大，往哪儿走，方诩之叫住她，“等等，你打算怎么救我？”
戚蓉道：“这就不劳方大公子费心了，你不是要等七日吗？七日后你就知道了。”
方诩之看她一脸神秘，方才逗她玩，哪里需要她以身犯险，他本来也不需要她救，郑观音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苦口婆心劝她，“妹妹，你一身功夫也算不错，你跟郑观音动手，只怕她在你手上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可你要是带着我，绝对走不出云州城，我死无所谓，你何必白白丢了性命。我不必你来救我，云州近日多风雨，你自己多加保重，不要在云州久待。”
戚蓉听到妹妹两个字，嫌恶地离他老远，厉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许叫我妹妹！”
方诩之忙道：“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不然换一个，女侠？美人儿？”
戚蓉顿时汗毛直立，无语道：“戚……容七。”
方诩之不是俞仲白和萧意意，她此刻只要透露出一星半点，他都能寻根究底，知道她的来路。
“哦，那我叫你小七？阿容？”
戚蓉忍无可忍，暗中攥紧拳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道：“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她走了几步，到门口才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道：“放心吧，七日过后，我自有办法带你离开。”
方诩之猛地回头，戚蓉身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暴雨未停，方诩之眉头微蹙，紧紧盯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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