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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故事


方诩之泄了气,也对,戚蓉如果想来,以她如今的功力,江湖中能拦住她的人,寥寥无几。

        他心平气和道:“就算是如此,她也应该在化雨楼。”

        他虽然一直认为戚蓉顾及烟霞谷,不会转道再来衡阳,但还是以防万一早就做了防备,将落有追踪之物的东西放在了化雨楼中,就是为了引戚蓉去化雨楼避难。

        颜誉道:“这个,你就要去问问苏青衣,毕竟,在化雨楼前拦住戚姑娘的,是他。”

        “苏青衣?”方诩之冷笑一声,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他倒忘了衡阳还有苏青衣在。

        岳祈琛在这时走进来,三步做两步上前,上下仔仔细细观察方诩之,确认眼前的人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庆幸道:“林中有人拦路,我来迟了,阿兄没受伤就好。”

        玄机营的出现不在计划中,赶到临江口接方诩之,本以为一路畅通无阻,岳祈琛并没有带上多少护卫。

        林中潜藏的玄机营弩卫和属卫不下一百,岳祈琛带来的平南军只有数十,费了些力气才把外围的弩卫除去,原定的傍晚接头,岳祈琛率众姗姗来迟,很是愧疚。

        平南王世子在外声名赫赫,实则只是个没有及冠的少年而已,此时低垂些头,有些垂头丧气。

        方诩之拍了拍岳祈琛的肩膀,安抚道:“无妨,现在细细想来,这不一定是坏事。”

        岳祈琛欲言又止,“我父亲……”

        方诩之不想跟他多聊平南王,不动声色地挪动步伐,没等他说完就上了楼,留下一句:“天色已晚,就在这儿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吧。”

        他头疼一般的上楼,被颜誉一把拦在转道口,“方兄,解铃还须系铃人,临江口到燕吕峡一路上多半设有阻碍,你若当真不愿意让戚姑娘跟着,今日务必要劝住她。”

        月至中天,子时已过,客栈一改傍晚的惊险,冷冷清清,平南军驻扎在客栈外,拦住了前来投宿的客人,小二在门口打盹。

        戚蓉大半夜睡不着,出门向小二要了两壶烈酒,上了房顶。

        方诩之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也跟上屋顶,坐在戚蓉身边,见戚蓉不理他,做作的伸了个懒腰,朗声道:“美人美景,月下风光,今夜月朗星稀,难得,明日一定是个好天。”

        戚蓉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手指默默摩挲着酒壶。

        许是近乡情怯,方诩之日日不见戚蓉时,脑子里总忍不住怀念她,如今人就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方诩之又嬉皮笑脸讨好道:“小美人儿,月下独酌岂不是毫无情趣,不如,我陪你饮一杯?”

        往日他要是不怕死,敢在戚蓉面前说出这一番话,早就被美人儿一刀劈上肩头了。今日却讨了个没趣,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回应他不要脸的玩笑,他干巴巴笑了两声,学着戚蓉撑着脑袋看远方明月。

        两人就这样静坐着,风轻轻吹过,冷风拂面,吹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许久,戚蓉开口道:“你中计了,还是,你就是故意的?”

        方诩之耳边一炸,一时有些眩晕,“什么意思?”

        戚蓉转头,漆黑的眸子清亮,问道:“玄机营是平南王府引来的,还是你自己引来的?”

        方诩之瞳孔放大几分,愣愣看着她。

        戚蓉鼻尖翘立,小巧玲珑,被风吹红,她道:“玄机营今日这一截杀,谣言就要被坐实了。我之前一直在想,平南王府苦心孤诣要开英雄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拉拢江湖中人吗?直到那一日,我在新柳庄听到了那个谣言,关系小皇帝的那则谣言。我这几日一路北上,沿路听了不少,我才知道,原来谣言竟能在一夕之间天下尽知,平南王府好厉害的手段,一举三得,一能借助江湖之力散布谣言,二能收拢人心,三能把你跟平南王府彻底绑在一条船上。”

        “你猜到了?”

        戚蓉一掀眼皮,扫了方诩之一眼,“那个玄机营领头的,自杀前莫名其妙看了你一眼,他分明是在暗示你。在江湖中听了这么多谣言,都是假的,难道如今听了这一则最厉害的,是真的不成?”

        戚蓉一脸求知若渴,想来这几天这个答案一直午夜梦回折磨着她。

        方诩之笑了,“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戚蓉定定看着方诩之,认真道:“我为什么要知道小皇帝的真假,他是真的假的,跟我无关。总之,在我心里,你只是方诩之,永远都是。”

        方诩之某一处猝不及防刺痛不止,他苦笑一声,伸手握住戚蓉的手腕,“阿蓉,明日一早,不要再跟了。”

        月色下的戚蓉仰头看着如钩的明月,月色动人,照在她脸上,脸颊上可见细细的绒毛,月色洗净了她身上的凌厉之气,显得纤细温柔,她轻轻问道:“你会死吗?”

        她今日恍然大悟,这局棋局太大,以她一人之力,拦不住,救不了,方诩之的前路是一条荆棘路,路上只有他自己,任何人想要踏上去,都是在拖他的后腿。

        “也许。”方诩之饮了一口酒,酒顺着喉咙吞下,刮的嗓子生疼,他不正经的挑眉玩笑道:“等我死了,一定要记得常常到我坟前让我好好瞧瞧,好让我安心,黄泉路上,也就没了牵挂。”

        戚蓉拿酒的手僵住,顿了半晌,风吹过,身旁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她笑了一声,回头看他,平静地道:“好啊,我一定会去看你,不仅我一个人去,我还要带别人去。”

        方诩之戏谑道:“别人?什么人,心仪之人?”

        戚蓉从善如流刺道:“其实,也不一定要等你死了,我要找心仪之人,随时都可以。不如,趁你现在还活着,我多去寻寻江湖上的青年才俊,要是心仪,就带来给你看看,让你安心的去。其实,现在想想,罗玄很好,我喜欢他那性子,我瞧着,我那师侄也还不错。”

        方诩之倏地眼睛有些酸涩,突然觉得胸口闷痛,被这小姑娘几句话刺得心上密密麻麻的疼,有些舍不得去死了。

        黑夜中,戚蓉眼里闪着光,像兴奋的猫,伸着手指头数,“我那师侄也算得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我爹爹时常夸他端庄稳重,自幼在烟霞谷得我爹指教,知根知底。难得的是,我太师叔也喜欢他,不觉得他油嘴滑舌心机深沉。最重要的是,他跟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不用费心思去猜他想什么,也不用费心去防备他,因为他从来不骗我。越想越觉得他不错,等你驾鹤西去了,我就跟他成亲好了。”

        方诩之心间一颤,急忙抓住她的手,再说下去,别说他死了,就算他活着也没人家好处多,“别呀,我觉得,怎么都要过个几年,等我只剩下一把白骨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再带来。不然,我怕我在棺材里气得诈尸,黄泉路上走着不得安生,手打牛头脚踢马面,爬都要爬回阳间骂你没心没肺。我倒是不足惜,到时候顶着一张面目全非得脸来找你,白骨森森,你怕不怕。”

        戚蓉切了一声,饮了一口酒,低声骂道:“就这点出息,还好意思说去死。”

        方诩之轻笑一声,啧啧两声,感慨道:“我以为世间大多薄情郎,没想到女子无情起来,才是真无情。”

        戚蓉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先胡说八道的,你死都死了,还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方诩之又叹了一声,也对,他要是死了,人死如灯灭,还能奢望什么。他往后躺在瓦片上,憧憬未来:“我若真的死了,你就看在我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带我回烟霞谷吧。虽说你太师叔可能不太喜欢我,但你们烟霞谷风景宜人,山清水秀,家大业大,不差我这么一亩三分地,况且我还没九尺长,占不了多大点地方。我觉得你们烟霞谷最高那处就不错,将我埋在那儿,日日都能瞧见你,我就知足了。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千万不要带来我坟前了,我怕气得我心口疼,我还想着下辈子去找你呢。”

        方大公子今晚脑子被驴踢了,越说越离谱。戚蓉气笑了,反唇相讥道:“你想得倒美,我们烟霞谷只进活人,不进死人。想进我家门,你得横着进去,躺着进去的,门都没有!别坏了我烟霞谷的风水。”

        月色下,方诩之苦笑一声,低着头,胸口闷痛,戚蓉气得起身踢了他一脚,“你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你敢死试试!”

        闹了一阵,方诩之心情好多了,问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戚蓉安静下来,撑着头望向他。

        方诩之微微垂眸,道:“从前,有一个少年,出生鼎盛人家,身份尊贵,是家中独子。那几年年份不太好,那个家风雨飘摇,外有虎狼环伺,内有奸人在侧。他的父亲呢,不大有出息,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惜,却不是个好家主,为了自己爱的外族女人,把偌大的家业尽数败光了。后来,家主缠绵病榻,性命垂危,只吊着一口气,越来越昏聩,大肆残杀家臣,变成了恶魔。所以,那个小孩从一出生,就背负家中所有人期盼,期盼他能天资过人、能安内攘外,还家中清明。”

        风吹过,他的声音带着怅然,“最开始,这个孩子果然不负众望,天资聪颖,性子刚毅果断,如家中人期盼的那般长大,所以人都在暗中庆幸,这个家亡不了。谁知好景不长,天要亡此,这个孩子六岁时生了场重病,如他父亲一般一病不起,一病就是十年,到十六岁那年,就已经奄奄一息了。有人说,他绝活不过及冠之年,他的母亲日日哭泣,家中如同阴云密布。那一年之后,老家主轰然病逝,所以人的天,像是塌了一般。如果真推那个快病死的少年做家主,就意味着这个家离亡不远了,最重要的是,以那个少年的身体,也许根本坚持不到做上家主的那一天。”

        他顿了顿,戚蓉喉咙一紧,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

        他笑了笑,“后来,少年的母亲做主,召集她信任的手下,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如果少年不再是少年,不再是那个体弱多病半只脚踏入棺材中的废人,那就好了,家就永远不会亡。于是,那个少年面临两个选择,第一,就是欣然同意,成全他的母亲,能解燃眉之急。第二,便是不同意,最后就是外敌入侵,所有人的灭顶之灾,生灵涂炭,家破人亡,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少年常常午夜梦醒,辗转难眠,心里想着,一人性命与千万人性命相比,孰轻孰重?舍生取义,似乎变得不再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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