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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贺峰还记得那个早晨的胡闹。

        他代替了雅思的位置观察着那盆玫瑰,但他知道自己意不在此。

        其实种什么对他而言都无所谓,毕竟种什么不开花呢?雅思喜欢玫瑰,现下是粉的,那以后便红的白的橙的黄的……不管什么颜色通通种上一遍便是。

        所以在雅思没注意到的地方,他在安静地观察她。棉布质地的居家长袖,没有穿衬衫,他觉得有点遗憾——也开始觉得昨晚应该矜持一点,那件被摧残得提前结束生命的衬衫不知要给她带去多少阴影,不知以后还能否哄得她再穿一次。称不上有多少美感的居家服,宽松而便于脱开。但是美不美还都得看谁穿,贺峰挑剔地想,他得承认对方被崩出线条的肩胛骨和隐隐若现的腰身很好看,宽大领口遮不住的凹陷分明的锁骨也很性感。

        “martin?”

        兴许是眼神太露骨,雅思的脸都红了。

        “我带了最好的咖啡,要试试吗?”

        贺峰敬佩自己的表现,他微笑温柔脸色平和,而雅思一个劲地拥抱上来,抱得那么紧!

        她的发间还留有淡淡的香味。贺峰一手环在她的背脊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他想直接告诉她:你是我的,而你也只能属于我。

        对上涌现强烈感情的柔软的蜜糖瞳眸,贺峰用行动代替了言语,思念渴望焦虑怀疑全变了欲望。他比平常更粗鲁一点地对待着爱人,对方接纳回应,他们揪扯着接吻。

        贺峰坐在椅子上,雅思乖巧地伏在他的膝头,如被驯服的小狐狸。覆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她的后颈,按摩着凸起的颈骨,惹来皮肤的颤栗。天光大亮,屋内寂静,吮吸声与喘息声刺激着大脑。

        雅思抬眼去看垂眸的男人,泪光潋滟,嘴唇艳红。

        这对视导致了后面的激情澎湃。

        贺峰仰面躺在地毯上——雅思最爱的毛绒绒的可以在上面肆意打滚的地毯,雅思的脸埋在肩颈间,衣裤未褪尽反而更显急切。她身上的味道已经同他一样,冷杉木伙同着香根草,混作一团,在亲昵中消融了原有的疏离淡漠。

        一阵风从未关上的窗外溜进来,窗帘轻卷,吹得风铃摇晃不止,叮当叮当响个不停。是木头风铃,在他第一次注意到的时候雅思就介绍起关于这串风铃的往事,是她跟家人去巴厘岛度假,在海滩边买到的。

        她觉得很特别,因为当小贩拿着芭蕉叶扇起风时,它发出的声音不似琉璃风铃那般清脆,而是钝钝的、闷闷的。

        “听起来像是木头在哭。”贺峰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也记得雅思的软语反驳,她说明明是海风和树木的合唱。而他的脑海中闪过雅思那天从泳池走出的片段,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宛如钻石的色彩,波光太粼粼,放佛有一群闪闪发亮的小鱼正围绕着她轻盈地上下跳跃。

        她说这明明听起来美妙无比。但此时临近中午,阳光正穿过窗户温柔地淌在她如鸦羽般的长睫上,如一尾鹅黄色的鱼在她眉眼处缓慢游走,春末的风在她的黑发间如穿梭于夕照丛林般分离又融合,他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加美妙无比。

        “我看完了《乞力马扎罗山的雪》。”爱人说,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觉得如何?”

        “唔,糟糕的经历,我感觉自己用了好久好久才看完它。每次都坚持着不要睡过去,结果它反倒成了最好的睡前读物。不过也有了一个认识,赤道的温度融化不了乞力马扎罗山的雪,然后就是……混乱,厌倦还有死亡之类的。”

        她的概括很糟糕。但他没在意这个。

        “下次可以读《爱者之贻》。”

        “那是什么?”

        “泰戈尔创作的唯美诗篇。”

        “唔……还是算了吧。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念给我听。”

        贺峰朗诵了此时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首诗:

        “假如你一定要倾心于我,你的生活就会充满忧虑。我的家在十字路口,房门洞开着,我心不在焉——因为我在歌唱。”

        “假如你一定要倾心于我,我决不会用我的心来回报。倘若我的歌是爱的山盟海誓,请你原谅,当乐曲平息时,我的信证也不复存在,因为隆冬季节,谁会恪守五月的誓约?”

        “假如你一定要倾心于我,请不要把它时刻记在心头。当你笑语盈盈,一双明眸闪着爱的欢乐,我的回答必然是狂热而轻率的,一点儿也不切合实际——你应把它铭记在心,然后再把它永远忘却。”

        雅思听着听着便支起身凝视着深情的咏颂者,安安静静地听完后,她用手轻轻描摹着贺峰的嘴唇说:“像是云雀在唱歌。martin,有人跟你说过吗?你的声音真适合陷入爱河的诗人。”

        贺峰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双流烁着爱慕的瞳眸,日光,热风,潮气,花香。毫无疑问,他爱这一刻,但怀疑也如影随形,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在拥有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失去?若无法保证长久,那么仅仅一刻的刹那还有意义吗?

        “原作是孟加拉语,我十六岁时先读的译作,然后去看的原文。”

        “jessica,只有你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但我的声音其实更适合谈判而非诗人。”他没忘了这个婉转询问中隐藏的带着醋意的试探。

        雅思俯下身吻着,“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贺峰回吻着爱人,却又同时忍不住地揣度起她的心思:你没有想过会在离家万里的城市遇上一个香港人,没有想过会抛开了身份距离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没有想到会陷得这么深……但你是否在试图摆脱迷恋?当下对你又有多重要,jessica?

        雅思拿到了她订下的对戒,在她毕业的前一天。情侣对戒。

        她得承认这有一部分是源于自己的鬼迷心窍。

        “有没有情侣对戒?”雅思听到自己说。

        她正坐在做工精巧的皮椅上,面前陈列着各种款式的戒指。她刚从生吐司店买下一袋吐司,想要走出商场时却不知为何转了方向走进一家珠宝店,又听到柜姐跟别的客人做出的热情介绍——关于钻石和戒指无非只有区区几个话题,财富,爱情,婚姻,还有恋人。

        雅思听得入神,也许是面前各色式样钻石戒指过于闪亮,花了她的眼,顺带着也迷了她的心志,让她开口不由自主地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此时此刻,“有没有情侣对戒?”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

        既然有单个的求婚戒,自然会有成双的情侣戒。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她为什么要问?也许就像在超市里采购一样,问工作人员,“请问有没有洗涤剂?”,超市里怎么会没有洗涤剂,问出口也只是表达想买的意愿而已。就像现在一样——可她为何有买的意愿,她没有深究。雅思自说自话,强行打出一个句号。

        “可以刻字吗?”这回总归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毕竟不是所有的戒指都适合刻字。

        柜姐很热情地表示可以,并询问了她要刻的字是什么。还能有什么?自然是martin跟jessica咯,不过男戒刻jessica,女戒刻martin。

        确定好一切细节后,雅思带着吐司步伐轻快地回了公寓。

        而拿到对戒的这一刻,她却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戒指对自己而言是什么?

        雅思揉捏着手上的绒布袋子,她并没有仔细考量戒指对于一段感情的意义,更准确的是她并不怎么在乎:那天只当是个稍微贵了些的小礼物买下,就像那天她路过生吐司店带了一包吐司回公寓那般自然又合理。贺峰喜欢帕玛火腿三明治,她买下了面包准备第二天做,那就代表她对他的爱。但贺峰不见得喜欢珠宝钻戒,她却鬼迷心窍地买下了戒指,那戒指也仅表达她的爱意吗?

        她还没有捋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或者她知道但她不愿意。眼下唯一明了的是她的确不能用那种“我带了面包回来”的口吻说“我带了情侣对戒回来”。不过没有关系,贺峰还有几天才结束外地的工作。她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

        不过她需要思考究竟该把对戒藏在哪里。

        自己拿出来的感觉太突兀,让对方不经意地发现或者在她的引导下发现总是更完美的一种惊喜。

        保险箱?保险箱很好,跟它的名字一样,安全,可靠,所有放进去的东西都会变得稳固。它能很好地包容一对小小的戒指。但——什么时候才打开保险箱?她总不能说最近不安全,公寓可能遭上小偷,要不我们看看保险箱有没有事吧?

        不,不行。雅思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的一个又一个抽屉——是个好选择,毕竟床头柜可是经常要打开的。她企图给戒指寻找一个可靠的安身之所。

        第一个抽屉塞满了袜子,她甚至在最底层看到了用圣诞配色画着小驯鹿与铃铛的厚厚羊毛袜……但袜子每天都要换,如果把戒指放在这里,那么几乎是瞬间就会被发现,让人措手不及,这不合适。

        第二个抽屉放了些让人脸红的东西,雅思几乎在拉开的一瞬间就手忙脚乱地关上了。

        第三个抽屉塞着废旧的空调遥控器和几节电池,再看看还有结成一团的耳机线,螺丝钉,甚至还有扳手。雅思摇摇头,这层一打开就给空气染上一层灰蒙蒙的色调,观感太差了。她的戒指这么精美,连同包装的小方盒与绒布袋都是无可挑剔的好,不能屈尊降贵至此境地。

        她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没有多余可供使用的隔层,试着猜想可否藏在身上的某个口袋里。但若放进裤子或外套的口袋,以往这个时间点他们会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坐下时小盒子会带着平和的布料突起一块,到时候……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好收拾的场面。

        那么卧室没有什么能藏的地方了,而雅思往书房的方向靠了靠就调转了方向——书房已经基本变成贺峰的办公地,里面摆着的都是他的文件公事。她尽量做到不打扰。

        于是雅思又到厨房翻找,柜子里要么塞满了调料,要么塞满了餐具。卧室的抽屉,厨房的柜橱,衣柜的隔层……好像通通都不行。雅思的手伸进外衣口袋,摩挲着乖乖呆在里面的小小的戒指盒,方方正正的棱角磨得她的指头都发红。

        雅思突然搞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躲躲藏藏,本身她买下对戒只是一份小小的礼物,根本无需多余纠结与麻烦的别扭,就像带回来的吐司,难道要把吐司藏起来当作惊喜吗?

        她买回来,大大方方地递到情人手上,表达自己最直接的爱意,理应如此,但自己却忍不住对此遮遮掩掩。难道是因为她觉得这令人难堪么?不,一点也不;或者,她这样掩人耳目是为了一个惊喜,可和戒指相关的能有什么惊喜?……求婚。

        但情侣对戒并非为了求婚而生。

        自然她希望与情人朝夕相伴、长久相守,可……自己明天毕业,不过几天就要踏上回港的归途,之后该如何,或者准确地说,他们的感情该如何,她没有把握。港城不是美国,有普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提醒她,他们之间所隔实乃鸿沟而非溪渠。

        那她是想要他……记住?至少戴上刻了自己名字的戒指,能记得久一点吧。

        愿望生于期望,索性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要期望任何事——如果她不期望任何事发生的话,那么任何事也许都会有可能发生,是吗?她不知道。但至少她不会失望得更深。

        扑满……对了,她怎么忘了自己有一只小狐狸扑满!

        严格来说,其实就是存钱罐而不能说扑满。因扑满装钱只有入口,没有出口,待钱装满后,则将其敲碎取之。而她的小狐狸肚子底下就有一个大大的出口,不过以它的材质最后也还是能将其敲碎的。但雅思喜欢叫扑满,仅是因为念起来要比“存钱罐”好听得多。

        是自己在新年的集市上淘到的,大多数扑满都以小猪为造型,而她看中的这只则罕见地用了小狐狸的模型,神情俏皮,火红的皮毛更是活灵活现。即使没有攒钱的需要,也要想方设法物尽其用,因此雅思往往都会很有仪式感地往扑满里投一枚硬币,许下一个个美好的心愿:比如再瘦一点,比如不要挂科,比如某双高跟鞋自己一定要抢到等等。

        来美国前的最后一个假期,雅思还跟着自家阿妈爬了山去了佛寺求到一枚开过光的平安符,扭头就塞进了自己的小狐狸扑满里。

        当然这枚平安符已经在新年的时候被自己送给贺峰了。不过正好,这个空缺就由情侣对戒来填补。

        到时候就说扑满已经装满了,拿个小锤敲开,哗啦啦在一堆陶瓷碎片和硬币中涌出一个小方盒——完美。

        解决了手头的问题,接下来的一整天雅思都心情愉悦。

        毕业礼结束的时候,一个院里的同学跟雅思同路,雅思想起她们还一起参加过学院里的一个项目,做过小组成员。于是两人愉快地一道享用了午餐,但刚从餐馆出来,外边就下起倾盆大雨,看雨势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路也没法走,只有雅思带了一把小伞。但餐馆离自己的公寓很近,于是她决定先带人回去拿把伞。

        然后雅思正准备给同学递伞时听见对方迟疑不定的声音:

        “……jessica,你……这为什么这么多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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