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X】—殷文静
作者有话要说：</br>我可能存在某种写作障碍：每个女性角色性格差异不明显，语言方面都茶茶的。好怪，自己看了一遍居然分不出孙小芙和叶明敏的区别。好怪。甚至写金雯一开始都感觉茶茶的。
小巷越往里走越逼仄，她只好原路返回，却在巷口看见一个人。还好，是活生生的正常人。
那个男人她认识，是6号下午那天，企图对她和殷文静动手动脚的猥琐男人。
那个男人看见她落了单，眼里那抹精光完全藏不住，小心思暴露无遗。金雯鼓足勇气，冷着脸色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的组员，男人一只手撑在墙面上，拦住她的去路，吊儿郎当地说：
“你猜啊。”
金雯不予理睬，冷眼乜他。
“你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啊？”
男人得意洋洋，伸手推了推眼镜。
金雯瞪他一眼，“想都别想！”
“那也好办，”男人话锋一转，眼珠子也跟着转溜一圈，“你让我亲一口。”
金雯忍无可忍，推开男人拦在她面前的手臂，“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话音未落，男人撸起袖子率先动手，右手抓住金雯的衣服领子左手去抢她手里的塑料袋，金雯狠下心，伸手去抠那个男人的眼珠子。男人痛呼一声龇牙咧嘴地松开手，“臭□□！”
金雯趁他松懈的功夫迅速逃离，却被他一手掐住后脖颈。
“把你东西给老子！”
男人咬牙切齿，双目猩红，双手死死勒着她后颈。金雯死死抱住胸前的塑料袋不松手，脖子上的痛楚异常清晰，让她头皮发麻。
忽然钳制住脖子的那双手松离，她在几近昏厥的时刻，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朦胧身影。
殷文静不知道何时出现，双手揪住那男人短短一截头发，膝盖对准男人的下身一番乱撞。随后和他扭打在一起。金雯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参与他们俩的殴打。两个女人打一个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殷文静所在的20小组原本是在巷子旁边的单元楼展开搜救活动，期间殷文静听见金雯的声音，迅速赶到。其余四个组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动静过大，把云满贵也引来了。他看见的场景是：两个女人踩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
这个叫李勇河的男人捂着红肿的脸，在云满贵面前卖弄可怜：“云经理，您评评理！这个女人抢了我辛辛苦苦搜寻来的东西！还和她的同伙一起来打我！”
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您也看得出，我并不强健，她们俩人多欺负我一个……”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掐我妹妹的脖子！”殷文静想上前踢李勇河一脚，被云满贵拦住。
“明明是你想抢我的东西，还对我图谋不轨动歪心思，居然还把脏水泼我头上！”金雯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文静及时赶到，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李勇河演技过人，鼓着湿润的眼睛，用十分委屈又激动的语调：“明明是你先抢我的东西！我知道这袋子里有两卷纸，饼干，还有围巾！”
金雯呆若木鸡。
她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在刚刚的厮打中，塑料袋里的东西已经被李勇河看得一清二楚。
“不信，云经理您打开塑料袋看看！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李勇河言之凿凿。
金雯吃了憋，努力想说出塑料袋里的其他东西，可是脑子一片空白，还未等她说出来，云满贵已经打开了塑料袋进行检查：果然和李勇河说的一致。
“我、我没有抢！”金雯喃喃着，“是他抢我的！”
可这些话已经没有了分量。虽然大家都知道李勇河欺负人的可能性更大，但李勇河演技着实出色。加上大家赶到这里时看见的场景，是她们俩占上风，所以不得不信李勇河多一些。
云满贵将他们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犹豫良久，最终判定那个塑料袋里的东西归给李勇河。
金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当场杀了李勇河，被殷文静紧紧抱住。
所幸金雯所在的5元小组，完成了任务指标。
当日，20元小组在某栋楼里找到幸存的一家三口，其中女人和孩子都有哮喘病，男人相对健康。那个男孩七岁，饿得昏迷不醒，男人听说他们来自人民医院，想都没想就答应加入，一个劲儿磕头感谢。据说，那个男人是青山区动物园的饲养员。
殷文静作为20小组的成员，被加上了15分。三五一十五。
那天晚上，殷文静用积分兑换了两块面包，带给金雯吃。
“没事，日子还长。”殷文静安慰她，“那个李勇河，必定会遭报应。”
“我想和你一组。”金雯搂着她，轻轻啜泣，“我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或许是我太依赖你了。下次你不必再为了我冒险。”
“别这样讲。”殷文静轻抚她的背，“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
金雯哽咽着哭，紧紧搂住她的身体。
“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让我们每次都在同一组。”殷文静忽然说，“但实施起来，需要一个过程。”
随后，殷文静说出自己的想法：在某种面值的钞票上做记号。
“如果抽到5元，在1/4处折一个角，形成等腰直角三角形；如果是10元，则折两个1/4角；20元沿着长方形的长，折一个大锐角三角形；50元对折两次，分成四块；100元横着卷边。”
“很多钞票都是对折起来的，恐怕已经有折痕了。”
“那……或许撕开一个特定的口子？”
殷文静用手比划一番，和金雯借着领餐排队的机会悄悄商讨。
“我算过，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某种钞票就能5张全部做完记号。”殷文静说，“或许更快，只要某种钞票的其中两张有记号，我们就能分在一起。不过安全起见避免被人发现，最好多标记几种面值。”
金雯望着她的眼睛，用力点点头。
随后的一段时间内，她们每次抽取钞票，都会悄悄做上标记。云满贵的注意力一般只在下一位抽签的人身上，并不注意上一位取出钞票并放在桌上的这个动作是否存在异样。
由于钞票反复被抽取，总归是会有折痕或磨损。云满贵或许不会在意。
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时常更换磨损破旧的钞票，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就大了。
9号上午：金雯抽中了10元，垂直折角两个；殷文静抽中50元，沿对角线撕开一厘米；
10号上午：金雯抽中了5元，垂直折角一个；殷文静抽中100元，横着卷边一道；
11号上午：金雯抽中10元，垂直折角两个；殷文静10元，垂直折角两个；
12号上午：金雯抽中50元，沿对角线撕开一厘米；殷文静抽中了10元，垂直折角两个
13号上午：金雯抽中了10元，垂直折角两个；殷文静抽中100元，横着卷边一道；
5元标记进度：2/5
10元标记进度：4/5
20元标记进度：0/5
50元标记进度：2/5
100元标记进度：2/5
14号上午，金雯抽出一张10元。她在摸取钞票时，挑选的是没有记号的钞票，这样便于做标记。没想到竟然摸出一张有垂直折角的。
看来是摸错了。金雯暗暗叹气，今天没能做新标记。
殷文静远远和她对视一眼，几分钟后上去，抽出一张10元。
两人前些天暗暗努力的成果，今日验收，效果不错。
她们俩站在同一列队伍里，相视一笑。还没开心一会儿，先前那位李勇河也好巧不巧地加入了。
李勇河看见她们俩就来气，脸色极其难看，眼里透出几分阴险狠戾。
其余两位组员，一个是女人，面黄肌瘦，说话声音很嘈杂；另一个是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苟言笑，戴着眼镜。
这个男人金雯记得，她们俩第一次遇见李勇河被言语调戏的时候，是他拦住的。
后来金雯才知道，他叫季平华，是在白湖区人民医院工作的医生。
他们当日去的是医院北部的一个小规模商城。这次有殷文静作陪，哪怕是李勇河和自己一个组，也丝毫不怕。殷文静对她来说，是精神依靠，是继续生存的底气。
如果没有她，金雯无法想象之后的日子一个人如何捱过去。
原本以为这会是快乐的一天。
没想到，殷文静，死在了这天。
他们在商城的超市里找到不少食物和生活用品，五个人装了许多塑料袋。
金雯察觉出殷文静脸色不太对劲，她脸色煞白，微微弯腰。
“我可能来例假了。”
殷文静抿紧泛白的唇，蹲了下来。
“我刚刚看见货架上有卫生巾，你等等我去取。”金雯环顾四周，此刻其余三个组员在超市的其他货架处搜寻，“你在这儿休息一下。”
金雯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随后去找卫生巾。这家超市有两百平左右，环境凌乱，但剩余物资比较丰富，货架旁边还倒着几个似乎是死掉的丧尸。起初金雯十分害怕，后来习以为常。
她凭借记忆，在最里侧的几个货架处寻找，这里环境封闭没有窗，光线极暗。金雯眯着眼睛苦苦寻找，终于发现卫生巾的货架，赶紧抓了几包往回跑。
忽然前面不远处的货架闪过一道光。
金雯心口一滞，那是殷文静所在的方向。
“文静！”
随着她脱口而出的喊叫，身边的丧尸似乎苏醒了一般。她听见那熟悉骇人的低沉吼声，脚步踉踉跄跄地往那里跑。昏暗的环境里，她看见殷文静身后缓缓站起两个巨大的身影。
“文静！”
殷文静身体一偏，躲过丧尸的袭击。
金雯抓住殷文静的手，拼命往出口方向跑。殷文静额头满是细汗，腹部的疼痛随着急促的脚步更加清晰。
她们看不清脚下的东西，殷文静脚步紊乱，任凭金雯牵着狂奔，脚下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跌在地上，随后身边的货架倾倒过来……
殷文静嘤咛一声，腰部被货架边框砸了个正着。
金雯幸运地没被砸中，她努力搬动那只货架，货架是铁的，加上凌乱堆压的货物，殷文静几乎要淹没在其中。
“文静，你别怕。”金雯听得见自己砰砰狂乱的心跳，她颤抖着双手，反复扳动货架，“没事，会没事的。”
“别、别救我。”殷文静颤抖着唇，费力地摇头，“快走。”
金雯断然不可能弃她而去。周遭一片昏暗，能够隐隐听见逐渐靠近的丧尸吼叫。她强迫自己凝住心神，逼迫自己用尽所有力气去扳动那只货架，货架终于被抬高几厘米，但殷文静此刻几乎快要昏迷，完全没力气动弹。
忽然身边的黑暗里跑来一个人，季平华来到金雯身边，二话不说帮她一起抬货架。
“我抬货架，你来拽。”他表现得十分镇定，语气沉稳有力，“三，二，一！”
季平华冷静的态度给予金雯莫大的希望，她用力点头。趁货架被他抬起上悬的那一秒，金雯扳住殷文静的肩膀，猛地施力，将她拖出一段距离。
“三，二，一！”
反复尝试几次后，殷文静终于被拽了出来。她此刻状态很差，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季平华和金雯架着她的左右胳膊，带她离开超市，顺着楼道向下逃离。
“你们，你们快走。”殷文静嘴里喃喃着，有些神志不清，“不要管我，我、我好像被咬了。被它们咬到了……脚。”
金雯愣了愣，心口像是被刀刃狠狠扎入。
“你胡说，你没被咬。”金雯加紧脚步，一步接一步踩着楼梯，“我们这就走！你不要胡言乱语，不会有事的。”
三人走至商城二楼的拐角处，殷文静忽然发力，猛地挣开他们俩的束缚。
季平华没来得及抓住她，只见她跌跌撞撞跑进二楼内部的一个店面里，随后将玻璃门死死堵住。
“季先生！把她带走！”殷文静用身体紧紧堵住门缝，不让金雯撞开。
“你干什么！文静！”金雯拍打着玻璃门，隔着一层玻璃，她清晰地看见殷文静的五官开始缓缓肿胀，浓眉，淡眼，鼻，唇，双颊，都渐渐变作她不熟悉的模样。
殷文静静静地注视着她，晶莹的眼眸也随着身体一圈圈扩大，眼白边缘渐渐浮出丝缕血红。
“小雯，”
她忽然转身背对着金雯，身体一抽一抽，嘴唇微微战栗：“很高兴认识你。”
“你别这样，别说这些。”金雯拼命拍打玻璃窗，声嘶力竭，“你回头，文静，我带你走。”
“以后我不能陪你了，不要让别人欺负你，我会难过。”
殷文静用尽浑身力气，笑着，小心翼翼说出最后一句话。
“请你勇敢。”
金雯泣不成声，始终滞留在玻璃门前不肯离去。殷文静开始变异，季平华按照她之前的请求，将金雯带离这里。
那天早上，25个人出发，24个人回。
金雯哭了很久，所有人都陷入一阵缄默。云满贵也沉默许久，季平华提议，让殷文静的积分转移到金雯名下，云满贵答应了。
金雯被安排了三天假期，这三天，她没有值日。
这三天，她都在一种极度边缘的状态里度过，不和人交流，双目呆滞，思绪防空，眼前迷离地浮现着自己和殷文静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们一起批改作业，讨论各自班级里学生的成绩，讨论教育，讨论知识，讨论未来可能的一切，她们一起走在校园的落日里肩并肩回家。
她教语文，温柔细腻，委曲求全；她教数学，沉稳严谨，坚决果断。
和她在一起居住的日子，金雯感到从所未有的心安。她甚至构想过，如果自己一直不结婚，和她这么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昔日的美好光景，最终湮灭在1月14号下午，那个昏暗的环境里。
还有那道突然闪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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