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吃极了

冷。
  郑宝儿的脸颊被吹的泛红，与山上的积雪相映，更显的娇美艳丽。
  一醒来，她就觉得冷极了。
  江南的天气一向温暖，就连北方的京都，到了冬日她也不觉得冷。
  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袄，时时抱着暖手的小暖炉，回到屋里，炭炉将房子熏的暖暖的。
  从来没有这般冷过。
  她秀气的眉宇，皱了皱，哪里会有这么冷的地方？
  她睁开模糊的眼睛，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郑宝儿看到了一个迷人的女孩，她的双手就搭在郑宝儿肩上，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般。
  鼻梁特别的高挺，脸庞小巧，下颌尖圆，浓密的黄褐色长发自然蜷曲着，披散在肩后，不是汉人的模样。
  女孩口中不停的念着什么。
  郑宝儿看到周围黑色的山脉上，散布着一片片的积雪，飘渺的云层缠绕在山间，小草低矮，每片纤细的叶子上都挂着凝霜。
  远处有一只黄色小鸟在岩石上跳来跳去。
  她慢慢看清了，这里是天琅山，西域只有天琅山的岩石这么的黑，终日浮云不散，积雪不化。
  她也渐渐想起来，她明明是在一个很大的，建的与中原建筑风格一样的大宅院里。
  那宅子的主人要让她试什么药，而她打算逃走，逃跑时她还遇到了许小舟，他不但不救她，他还一剑劈死了她的灵貂！
  他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拖走……
  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做了一场模糊不清的梦。
  幸好她没有被那个大宅子的主人试药。
  她慢慢抓住对面女孩的手腕，轻声问道：“敢问姑娘，你是谁？“
  女孩猛的睁开眼睛。
  那双明亮眼睛中透出清澈喜人的目光。
  她伶俐地从岩石上站起身，笑着道：“你醒啦？你真的醒啦？太好了！看来这解药真是管用？”
  郑宝儿眨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她“哦”了一声，又重新坐在郑宝儿对面，也直直盯着郑宝儿，一本正经地道：“听好啦！是我救了你的命，你被山下的都护府作成了使女。“
  郑宝儿心中一紧，问道：“什么是使女？“
  “就是用移魂术还有一些药物，抹去你的记忆，控制你的心神，为他们所用啊，幸亏你遇到了我，不然你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啦，刚才呢，你已经吃下解药，我呢跟着我们楼兰巫师学过些巫术，就给你试了还魂术，这是我第一次用呢，没想到你就清醒啦。“
  女孩伸出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比划着，语言轻快，说完微扬下巴，颇为得意地望着郑宝儿。
  “今日是哪一日？“
  “壬未“
  郑宝心中一紧。
  五天了？
  她失去了五天意识？
  这些天，那宅子里的人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双眼无措地望着地面，站起身，对那女孩行了大礼，低声道：“多谢姑娘相救，他日宝儿定当重恩相报。“
  那女孩起身，双手背后，背对着她，朗声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我就是想看都护府里的人着急……不过你放心，他们并没有怎么着你，他们呀，等着拿你对付别人呢。“
  郑宝儿有些了然般点点头，抬头望了望寂静的山脉，山崖陡峭，并没有一条适合上山的路，她搓了搓冻的发僵的手，道：“姑娘，这山上太冷，我们下山吧。“
  “不行，不行“女孩转过身，脸色有些郁闷。
  ”我们得等天黑了再下山，也不知道那两个侍卫走了没，而且说不准呀都护府的人已经发现你逃走了，正等着抓我们俩呢。“
  郑宝儿已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点了点头，柔声道：“姑娘所言极是。“
  那女孩笑出声，从地上的包袱中拿出一大块牛肉干，用力撕下一块儿，递给她，道：“别总姑娘，姑娘的，我叫露珂，你呢？我瞧着你不像是西域人，你是中原人是不是？茶尔市每天都有中原人经过，你跟他们一样儿一样儿的。“
  郑宝儿又道了谢，接过牛肉干，这已是下午，她已有两顿饭没吃了，见到食物肚子立刻就觉得饿极。
  但她仍是认认真真回答女孩的问题，“我叫郑宝儿，的确是中原人士，阴错阳差来了西域……想来，已离家许久。“
  她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思念中原。
  若不是来西域，她也不会认识许小舟，认识了也无妨，不要让他变成陌生人也好。
  不知他现在有没有记起来她？
  刚到西域时，她哪里都新鲜好奇，许小舟天天带她在黄沙漫漫的大漠上兜圈，两人的驼铃声交织在一起。
  有时躺在沙丘下，太阳就在他们后面，只有那一块儿地方是阴凉的，其余的全被日光晒的发光。
  许小舟斜躺着，用手支着脸，笑嘻嘻地望着她，嘴里念咒似的叫她的名字：“宝儿，宝儿，宝儿……”
  “你总叫我做什么？“
  她眯着眼，微风轻轻吹过她的脸颊，四周安安静静的，很舒服。

  “我要永远记着你啊，记着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小嘴，我怎么觉得你每天都长的不一样呢，今天是这样美，明天又有那样的美，还这么可爱，啧啧，看不够啊看不够，老子这辈子就这么看着你，死了也值啊……“
  她忍不住笑出声，抓起一把沙丢过去，“许小舟，你能不能说点正经话？“
  “这还不正经？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话，把老子的心掏出来让你瞧瞧行不行？来来来，你来掏出来。“边说边拉着郑宝儿的手往他胸膛上放。
  郑宝儿用力挣出，淡淡的道：“我总是要回去的，这几日我就对姥姥说，我要回中原，或者你跟姥姥也可以跟我回中原啊，我家的宅子很大，你们住不惯，我让我爹爹再帮你们置办也可以。“
  “姥姥是不会走的。“许小舟平躺下来，眼睛望着天，难得平静地道。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知道姥姥是不会离开西域的。“
  郑宝儿面色黯然，不认识许小舟，她也就不会失去雪团……江南烟红柳绿，也像成了一场幻梦。
  好在，她快要能回去了。
  女孩拿着牛肉干，啃下一大口，在口里嚼着，“郑宝儿……嗯那我叫你宝儿好了，你吃呀，你怎么不吃呀？”
  郑宝儿一向尊崇孔孟之道，食不语，寝不言，且从小便娇矜，从未用手抓着食物吃，不过她天性随和豁达，笑道：“好，多谢。”
  说完用手撕下一条，斯文地放在口中，轻轻嚼动着，那肉味的浓郁香味令她好生舒适，忍不住拿起肉干也放在嘴边咬了起来。
  牛肉干又硬又干，露珂又拿出一个水壶，仰头喝下几大口后递给郑宝儿。
  郑宝儿瞧着她喝的爽快，也接过抿了一口，那东西刚进嘴里，一股辛辣在口中冲窜，原来这是一壶酒。
  郑宝儿眉头紧皱，表情痛苦，马上吐了出来，用手轻捂着嘴，把酒壶还给露珂。
  露珂惊愕，“不会吧？你会饮酒？”
  “宝儿不会饮酒。”她辣的咳嗽连着几声。
  “那我就没法子了，在我们楼兰，水比酒贵，喝酒也就是喝水了。”露珂接过酒壶，兀自喝了起来。
  “嗯，楼兰地形复杂，多风沙，但又处于商旅要塞，若能引水过去，定能繁荣起来……“
  正说着，口中焦渴的郑宝儿被前方一个白色的植物所吸引。
  她走过去，不禁欣喜，那是几株形似白菜的植物，她撕下几大片叶子，又裹上一层薄雪，然后才放松牛肉干，递给露珂吃。
  露珂疑惑地拿在手中，左看右看，“这能吃么？”
  郑宝儿也给自己卷了一个，放在口中，吃了一口，笑着道：“好吃极了，你试下。”
  露珂性情豪爽，也咬了一口，吃下去后，拍拍郑宝儿的肩膀：“我还从未这样吃过牛肉，好吃！这是什么叶子？”
  “这是塔黄，就喜欢生长在寒冷的高山之上，据药经记载，这塔黄是一味极好的药材，实热食积、痢疾、头痛、都可医治。“
  露珂忍不住再次打量郑宝儿，她是这样清丽的女子，举手投足高雅大方，让人无端生出好感，更没想到心思也还如此细巧。
  ……
  都护府。
  朱长琮醒来，看着所有人都焦急又关切地围着他，他面无血色的脸上，被愤怒占满，眼中神色，却又多了几丝苦楚：“为何还在此处？快去找她！”
  周伯见他醒了，松了口气，道：“今日有两个丫鬟逃了，一个是管家从茶尔市带来的流浪女，另一个应该就是郑宝儿，她们往天琅山背面的方向逃了，老夫已派人去找了。”
  “备马，我要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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