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直播串门
看着凌小远发来的组队邀请，闻星陷入了沉思。
小辅助聊天对话框里的“队长”分裂成无数只飞虫，在他脑袋上晃晃悠悠、纷扰不休。
tgl创队至今只经历过两任队长。
一个手伤退役带着遗憾意外离世的闻星，一个是在绝境中接过队长重任带着队伍浴火重生的许慎。
前者潦草退场，只留下一地是非与丑闻；而后者始终是凛冬不败的传奇，裹挟着无论多少年都无法褪色的荣誉。
无论是出于明面上对立的身份还是私交，闻星都不想这么快和许慎对上。
更何况前不久他还以闻星眠的身份被他撞见那么尴尬的场面。
他敲开小窗，在和凌小远的对话框里写道：「抱歉，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先下了。」
现编的八百字理由都想好了，对方却没问，只发来：「不上大师了？」
去意已决的闻星瞥了眼自己的直播间标题。
「不上大师不下播。」
草。
另一边，凌小远一脸怀疑地看着许慎：“你确定这么说他就会改变主意？”
“当然，”许慎面色平静，沉沉的目光里却亮着自信，“他最怕不守信。”
凌小远不清楚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反正这种标题他见得多了，他自己被打崩的时候也起过类似的，没有一次是如约履行，也不影响他下播睡大觉。这年头博眼球的人多了去了，有这么点小失信也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点。
下一秒，星野眠眠发来了消息。
“打！”
凌小远：“……”
许慎唇角抿出上扬的弧度，满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许慎叫来的两个职业选手分别是red的中单和辅助，他们下午刚刚确定了无缘总决赛，这会儿才调整好心态准备五排上分，就被许慎拆了队伍拉进了车队。
闻星对他俩也有印象，辅助云鹰是联盟数一数二的开团能手，打法特别莽，却是个长得斯文的瘦高个儿；中单云翔是个大心脏小胖墩，在指挥方面很有潜力。
闻星印象里他俩的首发位置还不稳，如今却已经算是现役队员里比较早进入职业赛场的那一批了。
云鹰一上来就耍嘴皮子：“呦，慎哥你这段位和我差不多啊，不会是还没打特意在等我吧？”
许慎没理他，反倒对云翔道：“都跟你说了每天提醒他按时吃药，怎么又忘了？”
云翔也立马配合着坑队友：“我的我的，今天被打傻了忘记这茬了，别说胡话了哈。”
提起今天的比赛，云鹰憋了半天的火终究还是没忍住，想着tgl也是被honor打没的，应该和他们同仇敌忾来着，吐槽道：“草，真特么来气，honor那个新打野好特么猛。”
“十八岁，你以为呢？”许慎懒懒地敲着鼠标，嘴角噙着不明喜怒的笑，“都跟你似的，熬个夜都要了半条命。”
闻星一边听着他们插诨打科，一边不住地在心里偷着乐。
许慎还是那一副骄纵的欠打模样，嘴皮子动的比脑子快，永远不知道服软和谦逊，就好像他本就该跟月亮似的永远亮堂着。
几个被内涵到的“老选手”轮番掐了许慎一顿才善罢甘休，才分出精力来给这第五个人。
“这位是？”
凌小远连忙介绍道：“猫爪的新人主播星野眠眠，我这分就是他带我打的，打野贼六。”
“呦呵，战绩不错啊兄弟，冲冲冲！”
直播间这边，许慎刚进组队，他的粉丝们就奔走相告，提前到他直播间蹲着了。结果这个狗男人丝毫没有要开播的意思，云鹰云翔又是其他平台的，所以粉丝大多分散到了凌小远和闻星的直播间。
奈何凌小远一个上单全程没什么参与感，看他直播也学不到什么技术，反倒是闻星打野全图乱窜、外加颜值加成，越来越多带着许慎粉丝牌的观众挤进了他直播间。
「嘶哈嘶哈——这个弟弟长得好甜哦」
「嘿嘿，打得也很有节奏，就是能多支援下路让我多看我老公几眼就更好了手动狗头」
许慎粉圈整体素质不错，闭眼吹许慎操作的同时也不忘夸直播间主播两句，不过和闻星本就不多的粉丝体量相比，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前几乎都带着许慎的粉丝牌。
闻星倒是不介意他们喧宾夺主，免费的评论点赞也算是给他直播间提高热度了。有了许慎的热度加成，他的直播间瞬间在日榜上爬了二十多名，跻身到了首页。
热度高了，除了好奇会点进来的路人外，还有甩不掉的橡皮膏。
直播间飘过一个五彩斑斓的绚丽框框，提示主播卡奇兔进入了直播间。
「卡奇兔：眠眠晚上好鸭。」
闻星：？
他昨晚恶补了原主在各种社交平台发过的帖子及好友信息，构建了关系网，并没有卡奇兔这号人物。
夏日祭活动名录上的资料显示，她是刚入游戏区半年的新人女主播，人美声甜，主玩法师，短期内流量就飙升到了凛冬区前十五。
估计只是主播间的互相串门查房，闻星礼貌地回应道：“你好。”
他回复后就盯着游戏屏幕看了，没注意到弹幕上许慎的粉丝都炸开了。
「她来干什么？」
「刚刚我哥已经和她打了两把了，帮抢英雄、让资源、让人头的，结果她自己扛不起来法王人设还有脸哭」
「夹子音一直叫慎神哥哥真的好yue啊，我哥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卡奇兔的主播特效字体又弹了出来。
「卡奇兔：好久不见，来看看你。」
「卡奇兔：你怎么也转到游戏去啦？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哦！」
上次夏日祭活动误入盘丝洞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闻星向来不会和女生打交道，尤其是这种美艳黏人挂的。
她不会是来和闻星眠pk跳舞的吧！
达咩啊！！
闻星紧张得要死，很快发现是他自作多情了。
公屏上卡奇兔的彩色字体继续发道：
「卡奇兔：哎呀，许慎哥哥怎么在这里！」
「卡奇兔：哥哥不是说有急事下播了嘛，原来他的急事就是和你打游戏啊？」
闻星：“……”
和卡奇兔一起来出门的，还有她粉丝。
她如今粉丝数饱和，涨粉的数量大不如前，好不容易才有了一次一带一的机会，选到了许慎这样的大流量，对方却不肯合作，打了两把就走了。
这么好的吸粉机会，怎么可以白白放过？平台不肯替她做主得罪许慎，只有靠她自己了。
许慎一从她直播间离开，她就泪眼婆娑地问粉丝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惹慎神不高兴了，她势单力薄初来乍到的，以后不会被封杀吧，惹得粉丝一边安慰她给她狂刷礼物，一边骂许慎死直男注孤生。
她早就听小姐妹说许慎又重新上线拉了星野打游戏，却打着来看星野的旗号来他直播间转转，就是为了偶然撞见许慎抛下她和别人直播的事，好进一步激起粉丝的怒气。
果然，星野直播间的弹幕已经被两家混战占领了。
「某电竞大神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吧，说好了和我们兔兔双排的，就因为自己菜害的我们兔兔输了两把就跑了？就这？」
「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仗着自己有后台关系硬就可以凌驾平台规则、欺负新人吗」
「星野眠眠算什么东西啊，还敢和兔兔抢热度」
「慎神爱跟谁直播是他的事，吃你家大米了啊」
「茶味超标了兄弟们，来点艾草驱一驱晦气」
「星野是什么背景啊？首播当日就有职业五排车上分，真当群众都是傻子吗」
看着乌烟瘴气的直播间，闻星：“……”
他做错了什么。
许慎这人真是个红颜祸水，到哪儿都是一阵腥风血雨。
另一边，有粉丝在凌小远直播间给他报信，他截了两张图给许慎发了过去。
看着截图上的一片骂声，许慎剑眉微皱。
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有底气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在意外界的言论。平台的任务他可以接，完成指标后不满意就退场，别想以道德绑架的方式来要挟他。
只是对另一个当事人来说，真的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了。
游戏里，星野操纵的角色没事人一样发育、打团、发信号，仿佛直播间的不堪的言辞和辱骂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想起两年前的那场网曝，许慎心里蒙上的一层阴冷的灰。
闻星他总是擅长伪装自己的无助和委屈，用坚强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凋零。
他那时年少气盛，尚不知冷眼旁边最是一把锋利的剑，足以温柔地刺开信任和牵绊；更不知道一时的犹疑，会长成分割二人的城墙，助长了绵绵无绝的遗憾。
如今却是深知一步都错不起了。
哪怕只是一件小事，哪怕是要他屈服和妥协。
许慎的声音从组队麦里传出来。
“你想怎么办？”
卡奇兔听到许慎的声音，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立马很识趣地打字道：「许慎哥哥不要生气呀，粉丝们年纪都还小，只是误会了什么，不是故意要针对谁的。都是我不好。」
闻星冷哼一声。
不得不说，卡奇兔真是好手段。先是说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引导粉丝去骂许慎骂自己，她却始终作壁上观，没说什么过激的话。
她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抱住许慎的流量，冲一冲排名。
如果许慎不愿闹得太难看肯妥协，她就自责两句将这事翻篇，反正也拿不住她的把柄；要是许慎生气了这事闹大，她大可抽身而去。
进退有度，高手啊。
难得看许慎被人拿捏，挺稀奇的。
闻星想。
也不知道卡奇兔是抓住了他什么痛处，他居然就真的回应准备妥协了。
凌小远那边的话筒亮了下，许慎的声音在他直播间响起来。
卡奇兔在这边用文字回复，甚至问他能不能上麦。
两人一来一回，有说有笑。
许慎声音好听得像是珍贵的宝石彼此碰撞，配合着调笑的语气穿过麦克风的混响，在闻星心里撞来撞去。
无名之火烧的他一阵烦。
凌小远开着闻星的直播间，饶有兴致地看他和卡奇兔周旋。
看不懂看不懂，一会儿找闻教练的替身一会儿和女主播情意绵长，真有你的。
下一秒，直播间里许慎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连带着游戏音效、对局语音一起消失不见。
「怎么没声音了？？？」
「我那么大一个老公呢」
「草，这个什么兔烦死了，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肉麻啊」
「眠眠也太惨了为什么要骂他啊」
凌小远一脸懵逼：“好像你的声音断了，不对，是星野那边直接听不见我们说话了。”
许慎一声不吭地盯着直播间画面，深邃的眼眸也罕见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而一旁他开着星野直播间的手机屏幕上，手动关闭了音效的闻星毫无诚意地说道：“不好意思，麦克风坏了。”
他一边说话，手上的操作却丝毫不受影响，灵活有力地在键盘上敲击，发出轻快又舒心的声响。
“不好意思了卡奇兔姐姐，要是你还想和你家许慎哥哥单独聊聊的话，只能给他打电话了哈。”
他对着摄像头扬了扬眉，配上利落的短发和冷峻的五官露出一个格外挑衅的笑容，“如果你只是来看我的话，听不到那边的语音也不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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