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道歉
谢渊淡淡答道：“因为您曾说过，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是上古神凤的嫡次子，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儿子就算装，也要装出爱他的样子来——哪怕在北山寒川，也依旧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谢渊冷漠的对答顿时让谢澜哑口无言，父子二人就这样面对着面，沉默下完了一盘寓意深远的棋局。
然而谢澜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谢渊平生第一次学会说谎。
“如果是以前，为父绝不会阻止你们相爱——但现在，白虎与天族契约已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盟友，再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谢澜站起身来拍了拍谢渊的肩膀，他轻轻挥袖，将面前那盘棋局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你若爱上他，便是葬送我们一族的性命。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但为父相信，身为我的继承人——你——定不会为情所困。”
话音传入谢渊耳中，他却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谢澜即将踏出书房，谢渊才冷冷开口：“父亲放心，我自当是以白虎族为先。”
白虎清冷的眸子中，不再透出曾经那股抵触之意，他努力尝试接受这些族群间为达目的的阴险手段。
因为谢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他身上还有一天流着谢氏白虎的血，就会有一天逃不开这座勾心斗角的囚牢。
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所以他何必费尽心机去改变一切？直接麻木地顺从不就好了？
“很好。”谢澜回过头，看向长子的目光中透着赞许，“上次听你说要带小临去给北院里那位赔罪，可定好时间了？”
“回禀父亲——暂时还没有，这几个月内族中事物繁重，我还未抽出空来去小临院中查看他的伤势。”谢渊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并将谢临刻意拖延时间的事情瞒了下去。
“那就找个日子抓紧去，你说得有道理，即使是在北山寒川，一样不能让凤族抓到我们的把柄。”谢澜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状，半晌后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送到你这里的文书就先交给为父代批，你带小临赔罪重要，事成之后，我会带你去天族面见天帝陛下。”
谢渊垂头道了声“好”，待谢澜载着一身好心情离开书房后，他便看向不远处那堆积成山的文书冷笑。
白虎察觉到自己无法面对这些争权夺利充耳不闻了，因为刚才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麻痹自己去顺从，却在听见一句“面见天帝陛下”后，一触即溃。
他与平生最厌恶的权谋之争，最终还是沾了边；他为了那所谓的家族利益，最终还是成了这权谋之人。
更是似傀儡般毫无自我地活着。
谢渊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脚下的枷锁越来越紧，心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这样的炼狱，他恐怕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罢。
对于谢澜的吩咐，谢渊很快照做。
只是他没去谢临院里，而是约了对方在北院外相见。
彼时柏辰正在午休，身为皇室的他自然要有皇室威严，所以纵使是人在北山寒川，也依旧要照着凤族的规矩来，以至于兄弟二人均在院外等候，须得待他醒来后方可进入内院。
“哥，等下我见到小殿下应该说些什么？我听说他脾气不大好，有什么话是我需要避讳的吗？”谢临脸上露出那一贯只在谢渊面前才有的乖顺表情。
凶残的白虎收起爪牙来，愈发装得像只人畜无害的猫咪了。
“我和他不熟，平日里怎么你与那些天族皇子们打交道的，今日就怎么同他讲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小临有分寸。”谢渊盯着面前那扇紧闭的院门，目光中是众人难以看透的深意，“至于需要说些什么——拦住医师之事父亲让我替你瞒下来了，但纵容下人目中无主、身为小舅子却从未来这北院探望一次……这些都是你应该向他承认的错误。”
谢渊所说谢临尽数点头应下，两人刚刚结束这个话题，便有侍女推门走出招呼他们进入内院：“小殿下已经醒了——少主，您和二公子一起进来吧。”
侍女尽职尽责地在前方带路，谢临则始终唯唯诺诺地跟在谢渊身后，样子像极了人间学堂中因犯错而被叫长辈的童生。
然而就在谢渊右脚即将迈过门槛时，谢临突然从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角：“哥，不如让我先进去给小殿下赔罪吧？如果你在的话我会紧张，而且小殿下那么喜欢你，我怕他到时候满眼只盛得下你，就听不进去我的道歉了。”
谢临十分细节地没有改变对柏辰的称呼，见谢渊不曾流露出任何不悦，谢二公子挂在嘴角的笑意明显更加深了。
他眸中闪过一道戏谑的寒光，背于身后掌心内，一颗又黑又小的药丸未曾被任何人所察觉。
谢渊沉思片刻后，点头应允了他的提议：“……也好。但这位小殿下自幼娇惯，你若说不过，便要退让三分，可懂？”
“放心吧哥哥，我知道分寸的！”
谢临应话而入，模样表现得像个青春时期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他见到柏辰时，这位高高在上的凤族嫡次子正慵懒地卧在贵妃榻上梳理着羽毛，只要他不张口说话，远远望去的确是位无人匹敌的绝世美人儿。
“夫君！你……你是何人？阿渊呢？”
小凤凰在听到侍女前来通传时，以为是谢渊又来看他了，所以原本仍处于困倦状态的柏辰几乎是三秒清醒。
他放弃了自己每日雷打不动睡美容觉的时间，在一番精致地梳洗打扮过后，便满心欢喜地凹好造型等人进来。
却没想到等来之人并非谢渊，而是一个样貌看起来与自己夫君有些相似，眉眼张扬的少年。
“夫君？小殿下是在说哥哥吗？哥哥现在大抵还在书房，他今日需处理的政事稍多，不过您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来看您的。”
谢临展现出自己那人畜无害的笑意，再加上他话中三句不离谢渊，所以轻易便打消了柏辰对他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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