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在论文提交上去并得到了一个非常良好的点评后，雅思总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贺峰，而简单的口头道谢未免生出些敷衍的味道，可若要送礼物，那她确实想不到有什么可以送的——毕竟贺峰应该属于那种什么都不缺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她买的东西还入不了他的眼。
于是雅思决定求助amelia。
amelia搞烹饪可是一把好手，尤其在捣鼓些自创的小甜品的方面。只是这完全看她个人的兴致如何，而大部分时间她的兴致都没有高到可以自己动手下厨的程度。虽然她外表看上去就是个神经大条的美国甜心，可她在某些方面的直觉相当敏锐，比如在听到自己从来不进厨房、自认识以来也未见拿过菜刀的好友请她教自己做巧克力蛋糕的时候，她的眉毛几乎挑进头发里——这也是雅思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什么叫飞云入鬓。她虽然认认真真地讲解着步骤，一步步手把手地带着雅思做蛋糕，但是时不时，她就用一种疑问与深思的眼神看着雅思，在雅思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时轻轻巧巧地开了口，
“so……youmeetsomeone？”
雅思停下手中的打蛋器，抬眼看她，蜜糖似的瞳仁里朦朦胧胧晕着茫然，“pardon？”
amelia神色古怪地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进厨房是为了做甜点，”她眼带促狭，用胳膊肘戳了戳雅思，“说吧，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家伙得到我们jessica的垂青了？”
雅思颇为无奈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amelia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我在想为什么这段时间想电话你总得等到晚上，为什么来找你的时候总发现你在傻笑，”雅思震惊地瞪大双眼，她又接了句更为致命的话：“uhum—就是陷入情网的那种，你懂吧？还有为什么你会想要做甜点？以前你可是试了一次就放弃了。”
雅思语塞了一会，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想感谢一下martin。”
amelia不说话了，她略显震惊地盯着雅思看了一会后才犹疑地问：“so……martin？这回要变真的了？”
雅思被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搞得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相当客观尽量不包含感情的口吻叙述了一回贺峰是如何辅导自己的，以及解释了一遍他们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aake。那我也送一份好了，就当那次误会的歉礼。”
“cupcake？”好友有时兴起会对着她“honey”，“sweetheart”这样乱叫，“cupcake”的叫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amelia耸耸肩，“我们jessica又甜又软，可不就是cupcake。”
这天晚上，雅思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又因为翻来覆去的频率有些频繁导致更难入睡，她索性从床头拿了一个抱枕锁在怀里。amelia的话浮出脑海，萦在耳畔，她明明解释得很客观了，也很令人信服——至少她自己很信服，却还是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回顾了一遍这段时间与贺峰相处时自己的感受。
也没有感觉什么心如撞兔砰砰直跳啊……
只是很佩服很崇拜吧……
或许还有点依赖……？
……不管了，总之不是那种想法啦……
雅思把手肘松松地搭在影院的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荧幕上男女主角的晚餐约会不断地被男人孩子的来电打断。这部电影她看过一次，但也许是闲来无事，她决定买了票再品味一遍。
一个人坐在了她左边的空位上，放映厅里的人不多，他过来的方式很容易被人察觉，至少雅思是。那个人坐下时想要搭住扶手，他的右手指尖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手肘。
突然的接触让雅思应激地缩回去，她稍稍偏过脸，在荧幕给予的微弱光线下看到那人的手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几秒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抱歉。”熟悉的声音响起，雅思看向他被暗光照得稍显模糊的脸，和隐在镜片后的玄亮瞳眸，他似乎并不为在此时见到她感到惊讶。
真巧。雅思想要笑一下，但一直隐隐烦扰着她的思绪此刻又蠢蠢欲动，她只好轻轻摇头，又转过脸去看电影。
余光中见贺峰也是专注地看着荧幕，嘴角勾起的弧度是她熟悉的那种。
男下属要辞职，他递给女上司一张辞职书，而女上司不允许，于是他每写一张她就撕一张。明明是互相误会着的，明明渲染的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想到后面的结局，此刻两个人板起的脸还是叫人忍俊不禁。
一对冤家在办公室里打了起来，男下属一边躲闪着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女上司在被喷了一脸的水之后随手抄起了一把雨伞。两个人追逐着穿过办公大厅，穿过楼下的大堂，女上司在跑的时候还很是注意自己的形象，在人多的地方姿态矜持地走路，人一少就无所顾忌。
她左边的位置传来淡淡的香气，又像伴着点温热，给人的感觉称不上舒适，反而是一种难言的、惑人的亲昵……
直到他们钻进了同一辆出租车，男下属终于忍无可忍，搂住她的脖子劈头盖脸地就吻了下去。雅思不确定这对冤家情侣要去往何处，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最后留给观众的一幕就是这辆承载着解开重重误会后的情侣的驶离。
片尾的音乐响起，这风格就像广袤的土地上久久不变也仍会日复一日存续的黑色森林与冰冻港口，在最后的欢乐中又显出一点悲伤的痕迹。
“附近有一家咖啡厅……不如，我们一起去饮一杯？”
影片结束，室内大亮，她听到他温声的提议却不自觉地皱眉，因为她很确定自己在他与往常无异的口吻里寻到了一丝异样的鼻音。
“martin……你是感冒了吗？”
“之前……那天晚上淋到一点雨，”贺峰顿了一下，不甚在意地摇头，“没什么事的。”
那天晚上……雅思也想起来了，他们从新开的手工店里走出时，外边不期然下起了雨，幸好他有准备地带了一把伞，还揽过她的肩膀，最后她一点都没有被淋到……
想起那晚，雅思的脸上还微微发热，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了。她循着本能，握上他的手，很热。
“可是你还没有好，”雅思叹了一口气，“你应该回去休息，怎么还出来看电影……”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贺峰了，她没有去会所了，而是每天都学着做甜点，试验品都分给amelia，引得好友掐着比以前圆润一点的脸颊肉对她抱怨。
贺峰没有回答，他脸上的淡淡微笑在不小心暴露出来的鼻音下都让人觉得病怏怏的。
“我陪你去医院吧。”这么大的人也不知照顾好自己，雅思有些无奈地想着。
贺峰只是温和地拒绝：“我有私人医生……”
雅思沉默了一瞬，她经常忘记他的另一重身份，港城的顶级富豪，大概是在美国，没有那么多铺天盖地的新闻、杂志报道来提醒她，所以往往就把他想的和自己一样，一个普通的短暂旅居客。
“那我陪你回去看医生。”这次他没有拒绝。
贺峰半倚在沙发上，很明显地没有什么精神。尽管他面上仍旧保持得和平时一样，冷静又温和，但雅思就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里的脆弱。虽然这么想似乎不太好，可察觉到像贺峰这样的人，此时也虚弱得需要依靠，这让雅思觉得……好吧，尽管她的心仍是被担忧占据了大多数地方，可那一点异样的感觉还是不服气地冒出头来——她觉得此时需要依靠的贺峰竟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他的头发软软地浸在暖橙色的光晕里，已经开始变得斑白的鬓角都染上一层温暖又迷人的光辉。他摘下了眼镜，这甚至让他显得有点不同往常的狼狈，可那双黑沉如玄漆瑿玉的眼眸是如此的锐利，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注视，又是如此的平和，似乎什么他都能包容得下。
雅思愣神之时已经盯着贺峰看了许久许久，她只是发现自己的视线仿佛移不开，而没有注意到，贺峰也只是微笑着回应，他装作没有注意到，没有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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