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湖骗子

虽然结结实实接了一掌，孟长老显然没下死手，戚蓉片刻过后就缓了过来，暗暗思忖，这花白胡子老前辈年纪一大把，内力深厚，比招式尚有一战之力，可这比内力，再来一个戚蓉也未必是这老前辈对手。

        挨了这一下，戚蓉再不敢硬碰硬，只是游窜中晃一刀，再游窜，再晃一刀。两人打了半晌，她也知道孟长老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否则方才一掌就不会只是个花架子了。

        果然，孟长老剑招慢了下来。戚蓉见此，两手化力，使出一手拂穴功。这门功夫是近身功夫，飘逸游离，变化多端，是戚蓉家学武功中学得最好的一门，跟她爹爹都能纠缠一段时间，使出来足够唬人。

        孟长老险些被这功夫绕花了眼，正心惊中，一个声音传来。

        “够了！让他们走。”众人停手，来人是早就离开的苏青衣，还有方才逃之夭夭的方诩之。

        跑那么快，还以为脚底抹油跑了，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

        孟长老皱眉不悦道：“青衣……”

        苏青衣阴沉着脸，打断道：“孟叔，不要再说了，今日这里已经足够热闹，就不要再让外人看笑话了。此事已然暴露，没必要再继续，没有任何意义。明日便将师父的棺椁运回来吧，问剑大会上，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苏青青沉默不语，只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苏青衣。

        苏青衣回头看着苏青青，不知怎么开口，话到嘴边，却觉得没脸再对苏青青说什么。此刻在她面前，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在辩白罢了，沉默半晌，他才说了一句，“青青，你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青青没有回话，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只默默带着方诩之和戚蓉走了。

        一路上，苏青青没有开口说话，过了石林阵，到了山庄客人的住所，她才对方诩之道：“今日多谢方公子相助，我的确是利用了方公子，但公子也未尝没有利用我，不是吗？咱们算是两清，公子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方诩之失笑叹道：“苏姑娘，做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我起初不过只是疑惑你为何要知知堂散播谣言，这才来到问剑山庄，现在我想明白了，也就不需要你答疑解惑。我没有需要你做的，所以现在，你没有任何筹码跟我做交易。”

        “方公子，有好奇心是好事，好奇过了头，多管闲事，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苏青青默默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夜凉如水，人都走光了，热闹了一夜，惊心动魄，这会儿颇有些冷清。

        戚蓉冷眼看着，这冷美人苏青青好像是在威胁方诩之，方才两人才合作无间，这几步路的时辰，就言语中暗藏玄机，她对诩之防备心很强。也对，这货四处招摇撞骗，不是什么好东西，任谁跟他合作，都需要多多防备。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方诩之，怒从心头起。

        方诩之慢悠悠的摇着折扇，调笑道：“小美人儿，卿本佳人，如花美眷，为什么好的不学，偏偏学人做梁上君子？”

        这感觉，更熟悉了。

        只见美人朝他微微一笑，白光一闪，脖子一凉，那把白日夸过绝非凡品的短刀就架在了他肩膀上。

        这把刀他方才才见她使过，刀是好刀，刀法锋芒毕露，也是好刀法，能跟快剑寒霜剑孟偿有一战之力的姑娘，江湖中都少见，由此可见，这姑娘的武功能打十个他，跑？长廊窄小，似乎不太可能跑掉。

        方诩之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举手求饶：“女侠饶命。”

        戚蓉一手拿着短刀，将他按在墙角，另一只手伸去他腰间怀里摸索。

        方诩之惊得忙用手按住戚蓉那只乱摸的手，苦笑一声，“我也知道方才我那手逃之夭夭的风姿是绰约了些，我平日也的确喜欢美人对我热情似火。可妹妹，你这……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实在是有些热情过了头，你还小，我无福消受。不合适，有伤风化。”

        戚蓉盯着他的脸，越发觉得这张脸有些碍眼，这货若是个哑巴，这张脸倒是真当得起江湖上一句温润如玉不知公子，给他这个名号的人要么就是喝多了要么就是疯了，别是他自己自封的吧。

        “唉，你要再不放手，我可要喊非礼了。”偏偏方诩之还在不知死活。

        越看越像是自封的！

        戚蓉拿刀的手又逼近两寸，锋利的刀刃抵在脖子上，他麻利往后躲，险些被这刀划伤，方不知长吁一口气叫唤道：“女侠！女侠！手下留情！”

        戚蓉对着他笑得灿烂，语气温柔：“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我倒要看看，是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方诩之一时有些错愕，一肚子腹诽到嘴边又活生生吞了下去。上一次这么窝囊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江湖上讲究给人留余手，免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东风压倒西风，所以做事喜欢留一线，做个后路。多少次经历挫折，都能凭借这三寸不烂之舌脱身。这种只动手，话都不让人多说一句的蛮横做派，真是，闻所未闻。

        偏偏是还只笑面虎，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这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姑娘，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戚蓉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干干净净。这家伙到处招摇撞骗，白日光动动嘴皮子就骗了她三钱银子，可见他胡说八道的功力。这才几个时辰，就已经身无分文，一个铜板都搜不到。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眼睛问道：“我的银子呢？”

        方诩之清清喉咙，这会儿算是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他装傻望望天：“什么银子？”

        “你别装傻，白日里骗我的三钱银子，还我！”

        方诩之继续装：“我何时骗了姑娘三钱银子，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可是正经人，怎么会做坑蒙拐骗之事。更何况，我们方才才初见，同为一根梁上的君子，有缘得很。”

        戚蓉用刀面拍拍方不知脸颊，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白日你分明就是易了容。”

        “易容？越说越离谱，妹妹，你知不知道易容这么高深的东西，学要花多少功夫，况且，易容的东西用多了容易短命，我惜命着呢，怎么可能去学。”

        戚蓉认同的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她凑进他脸边闻了闻，一股子苍术味，“你这脸上分明就是易容膏的味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刀又近了一寸，挨着皮肤，刮出一条细口，溢出鲜血。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道是，阴沟里翻了船，终日打雁，终有一日遇到只悍雁，好不倒霉。

        “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方诩之见糊弄不过，索性将手一摊，一副凭君发落的架势。

        戚蓉’哦’了一声，唇边一抿，挑眉道：“那没办法了，你去死吧。”

        戚蓉挥刀而来，方诩之无奈，忙用两根手指夹住刀背，往后拖了半寸。遇到这种年纪又小，武功又高，又出手狠毒的美人，可真是无从下手，他讨好道：“你怎么就只记得人坏，不记人好呢？方才你险些暴露，我还帮了你呢，况且要不是他们以为你跟我是一起的，你能走得这么轻松？你看你一刀把我砍了，回头怎么跟问剑山庄的人解释你今晚为何去祠堂偷听？这个忙难道不值你放我一马？”

        戚蓉冷哼一声，眼皮都懒得抬，将短刀收入刀鞘中，“不然你以为，我有这么闲听你废话。”

        方诩之连忙躲开，离得戚蓉远远的，才舒了一口气，“所以你为什么偷听？我可是看着你鬼鬼祟祟在门前看了许久，你是在找什么？”

        戚蓉摆手道：“男人不要话太多，讨人嫌，容易讨不着媳妇。”

        方诩之轻笑出声，“谁教你的？”这话明显就不是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戚蓉扬眉又道：“男人不要问太多……”她顿了一顿，唇角一勾，“容易短命。”

        方诩之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暗示什么，威胁我？”

        戚蓉上下扫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少管闲事！

        “欠我三钱银子，记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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