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青凤山庄
戚蓉头一阵眩晕，胸口闷痛，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她眯着眼睛环顾四周，此处光线暗，墙角点着烛火，四面是凹凸不平的墙，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像是在哪处密室中，屋内表面连通风口都看不到。
她在问剑山庄，偷入问剑山庄祠堂的时候。有幸知道一个秘密，就是名门正派一向喜欢在底下府里建密道暗室，以备不时之需。门派越大，暗室建得越隐秘。
青凤山庄家大业大，能在山顶建湖泊，密室定然也修建的隐秘。
她发着呆，眼前一片眩晕，更想吐了，索性闭上眼睛。
“阿蓉。”方诩之三步做两步走进密室，坐在床榻边看着戚蓉。
戚蓉缓缓睁开眼，便问道：“方大哥，萧峰越呢？他死了吗？”
方诩之看到她还有心思操心萧峰越的死活，果真是没有大碍了，不由松了口气，回道：“萧峰越重伤，但并不致死。”
戚蓉气得胸口闷痛，追问道：“跑了？”
她废了些心力才逼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精疲力竭之余，她竟还是没能力杀了他。
方诩之点点头道：“阿图背着他趁乱逃走了，不用担心，青凤山庄已经派人拦住上下山入口，出去搜山了，山中瘴气深猛兽多，萧峰越活不了多久。”
岭南山林多，四通八达，让萧峰越躲进了山林无异于纵虎归山，这话说来谁又能笃定，萧峰越一定没有活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答应过罗前辈，一定要杀了萧峰越。
戚蓉用力撑着眼皮，抬眼看着方诩之，“方大哥，罗前辈说，穆……”
方诩之用力握住戚蓉的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一定要杀萧峰越的理由，我知道。”
戚蓉一怔，他是怎么知道的？罗青凤临死之际，在她耳畔说出了穆王爷已死的消息，她确定在场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人能听见。
方诩之垂眉，他的脸色白得有些不对劲，身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麻衣，胸口两点血渍格外显眼，戚蓉忙抬手扯过他的手，问道：“你受伤了？伤哪儿了？”
方诩之低头一看，果然有两滴血渍在领子上，莫名其妙生出心慌意乱的感觉，这血渍定是他刚刚吐血时不慎沾上的。
颜誉见两人对旁人视若无睹的卿卿我我，浑身别扭，刚才嘴上说说还罢了，这会儿竟还动起手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他握拳放在唇边，清咳出声示意。
戚蓉没空多留眼神给颜誉，只一脸担忧地看着方诩之。
方诩之面不改色道：“这不是我的血，兴许，是你受伤时沾上的。”
戚蓉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受伤时的确是倒在了他的怀里，按道理说沾上一星半点也能说得过去。可自己身上为何没有，没理由这血只在他身上吧。
“可是，你这脸色……”
“自己都伤重成这样，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门口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一丝责备。
几人寻声望去，来人一头花白头发，着一身半旧青衣，眉眼间锐利无双，自然混成一股强劲的杀气，黑眸带着压迫感，扫过屋内众人的脸，最后将目光放在方诩之的脸色，细细打量着。
方诩之被这双眼睛看着，自觉出一股凉意从脚底到了头皮，来人好大的气魄，竟能让人对上一眼便心生退避。
床上躺着的戚蓉侧过头，喜道：“爹爹！”
方诩之眉间一跳，戚自天？他一路借了戚自天的名号才能在活阎罗手中搏下一线生机，今日得见真人，内力高深莫测，果然不愧为三绝之一。
唐雁喃喃一句，“三绝……”
颜誉的眼神在方诩之和戚自天身上滚了一圈，自觉的拉着一旁愣神的唐雁出了密室，给戚自天让路。此等场面，还是远远避开好些，免得伤及无辜。
他像逃似的出了密室，深深吸了口气。
唐雁一把甩开他的手，埋怨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还想瞧瞧呢。”
颜誉问道：“唐姑娘想瞧什么？”
唐雁兴奋道：“戚自天，三绝之中最神秘的一位，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当然想再瞧瞧。”
颜誉沉沉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是叹这小丫头片子未知江湖事的天真与愚蠢，看热闹也是一门技巧活，好的热闹看看无伤大雅，不好的热闹看着看着容易引火烧身，那就不好了。
唐雁不悦道：“你叹什么气，嘲讽我？我知道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你难道见过？”
颜誉忙摆摆手，意有所指道：“他是三绝之一戚自天不假，可也是单骑赴西域，一刀斩下浑邪王脑袋的戚自天，你就不怕，一会儿里面动起手来，殃及无辜？”
唐雁反应过来，咬咬唇，瞪大了眼睛，“方大哥？戚前辈……应该……不至于吧？”
颜誉颇有些幸灾乐祸，渍渍两声，“颜某刚才还在羡慕方兄艳福不浅，此时方觉，话说早了。”
唐雁瞪着他，“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姓颜的，你不是方大哥的朋友吗？我怎么觉得，你还盼着里面出事？”
颜誉有种被戳破的尴尬，整理整理宽袖，反唇相讥，“唐姑娘，似乎，方才还是颜某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说一声谢谢？”
唐雁记仇，还在记恨他在戚蓉重伤时威胁方诩之，明明是方诩之答应了替他做事，他才愿意救戚蓉的。
偏偏话里话外在徐晏玉面前还端出一副救命恩人的模样，舔着脸让徐晏玉冒着雨去找吃的。恬不知耻！卑鄙下流！
她一双眼睛瞪地浑圆，正巧徐晏玉捧着烤鸡进来，看见两人怒目相对的模样，问道：“阿雁，你这是怎么了，颜公子得罪你了？”
颜誉微微一笑，看好戏般的看着她。
唐雁偷偷又瞪了他两眼，转头对徐晏玉笑道：“徐大哥，他没得罪我，我也没得罪他。”
徐晏玉蹙眉又看了一眼颜誉，颜誉迅速回道：“唐姑娘说得对。”
说完，他转身去了另外几间大的密室，替中了百叶花粉的人解毒。
等他走后，徐晏玉将手中刚出炉的烤鸡给了唐雁，“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进去看看阿蓉。”
唐雁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眼睛直勾勾看着树叶包裹的烤鸡，听到这话，她抬头道：“对了，徐大哥，阿蓉的爹爹，戚前辈来了，在里面呢。”
“师祖？师祖来了青凤山庄？”
他看了一眼戚蓉所在的密室，轻轻拍拍唐雁的头顶，道：“你吃吧，我进去拜见师祖。”
唐雁皱着眉头看徐晏玉的手，又看了一眼烧鸡，低喃道：“有油。”
她说得太小声，徐晏玉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唐雁抬头用力一笑，“我说，戚前辈忙着给阿蓉看伤，现在应该没时间见你，不如，你跟我一起吃。”
徐晏玉这才想到，师祖与姑姑两人父母分离大半年，自然有无数话要说，他此时进去想必多有打扰，确实不好。
“你说得对，是我心急了，我一会儿再进去。”
密室之内，气氛有些凝滞，戚自天替戚蓉号着脉，戚蓉躺在床榻上，侧着头跟方诩之使眼色。
方诩之此时沉稳端庄，站在一旁挺直身板站立，跟平常相比判若两人，话不多说，目不斜视，连呼吸都要有规律得一呼一吸间隔时间相同，自然没有回应戚蓉的机会。
戚自天号完脉，看了一眼方诩之，脸色稍有缓和，对着戚蓉展颜道：“听说，你提着细雨刀跟萧峰越过了招，你这一身伤，来得挺划算的，境界比之从前更有进益了。”
方诩之诧异地看着戚自天，他开口跟戚蓉说得话带着揶揄，跟他平日锐利的面貌太不相符，以至于有些诡异。
戚蓉却像习以为常，道：“哪里比得上爹爹，丢下我一个人出了谷，在外头潇洒得很。”
戚自天收敛笑意，责备道：“谁准你一个人偷偷出谷的，让你余太师叔日日担惊受怕，几日前我才接到烟霞谷你太师叔的信，知道你出了谷，小小年纪，顽劣。”
边说边动手点了点戚蓉的额头。
戚蓉侧头看着戚自天，恼道：“太师叔知道爹爹出谷去了何处？”
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太师叔才能飞鸽传书，所以，两个人恨不得对方去死仇人合起伙来，只是为了瞒着她。
戚自天道：“我出谷来，是为了还一个十几年前恩情，故人之托，不得不来。”
戚蓉追问道：“爹爹口中的那个故人，是不是穆王爷？”
戚自天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儿，数月不见，他的女儿变了许多，也聪明了许多，闯过了江湖，查到了不少东西，看来，更难骗她。
于是，他坦白道：“是他。”
戚蓉问道：“那个恩情爹爹还清了吗？”
戚自天沉沉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人力毕竟无法胜天，早就注定的结果，我也没有办法扭转局面。所以，为了报恩，我答应了穆王爷另一件事情。便是替他来一趟青凤山庄，救下罗青凤，谁知造化弄人，我还是来迟一步。”
戚蓉话听了一半，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胸口腹腔一阵阵闷痛，让她十分不适。
戚自天替她擦去额头的汗，道：“蓉儿，你先养好伤，爹爹的事，你想知道，早晚都会告诉你，不用急于一时。”
戚蓉再也撑不住了，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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