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兵如子
当此乱世之时，厅内众臣也都略懂军事。
王衍之言，乍一听貌似很有道理，仔细一琢磨，却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如何迎头痛击，如何关门打狗，却是毫无头绪。
王宗弼问道：“陛下言之有理，只是下一步我们又该如何？”
王衍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利州城北二百余里有一座军事重地，三泉，此地靠山临水，地势极为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此乃入蜀咽喉要道，唐军必想方设法攻占此地。朕意在效仿诸葛孔明火烧新野，唐军若至此处，必定让其灰飞烟灭。几万敌军，有何惧哉？”
“陛下圣明！”
“陛下此计甚秒！”
“陛下妙计安天！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不愧是诸葛武侯在世！”……
王衍话音刚落，大厅内顿时响起一阵阵阿谀奉承的声音。
“哼！一群马精精，没一个好东西。我要是信了你们的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历史上，王衍派王宗勋、王宗俨、王宗昱等人率领三万大军在三泉城抵御唐军，谁知一遇到唐军，三个废物就被吓的魂飞魄散，抱头鼠串。所领部众，被唐军杀死五千多人，其余的皆四散溃逃。
更可恨的是，最后他们竟然勾结王宗弼，在成都囚禁王衍，逼迫王衍投降唐军。
可以说他们是害死王衍的罪魁祸首。
“早晚会收拾你们。”
王衍心中暗骂。
“好了！这些恭维的话等朕消灭唐军再说不迟。”
王衍挥手制止众臣溜须拍马，道：“现在摆驾城北，众卿随朕去探望归来的将士。”
王衍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众臣，在数百禁军护卫之下，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北进发。
利州城并不大，南北不过四里，时间不长，王衍等人就到达逃兵聚集之地。
这些残兵败将从千里之外的威武城逃亡至此，此时看上去皆是疲惫不已，满面尘灰，衣衫褴褛，活脱脱的一群叫花子。
身体素质好的还能勉强站立，更多人则是瘫坐在地上，他们皆是双目茫然无神，满是忧虑的看着盔明甲亮，向他们走来的队伍。
他们常年身处军中，也都略知军法。
按照蜀国军法，临阵逃脱者，轻则斩首，重则诛灭三族。
此时他们都很为自己和家人的命运担忧。
“陛下驾到！”有宦官扯着尖锐的嗓子喊到。
“什么？皇上来了？”
“皇上来干什么？”
“不会是要杀了我们吧？”……
逃兵中响起惶恐不安的窃窃私语，感觉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翻身拜倒在地上，稀稀落落得山呼万岁。
王衍骑在马上，凝视着遍地逃兵。
他们瘦骨嶙峋，肤色黝黑粗糙，露在衣衫外面的身体上有许多可怖的疤痕。
整个逃兵营地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让平时高高在上的众臣皆以袖掩鼻，不愿意靠近。
王衍心中唏嘘不已，若不是前王衍太过昏庸无道，以蜀地之山河险固，如何会遭至外敌入侵，让己国士兵受这兵灾之苦？
王衍翻身下马，排开禁军，不顾恶臭，在众目睽睽之中，走到这些逃兵前面，道：“你们都起来吧。”
逃兵们却不敢起身，依旧提心吊胆的拜伏在地上。
王衍亲自将一个逃兵搀扶起来，和颜悦色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岁？当兵几年了？在军中任何职位？”
这小兵佝偻着身子，手上满是老茧，黝黑的面上，有许多的皱纹，一脸的沧桑之色。
他不敢看王衍，低着头，哆哆嗦嗦着回答：“回皇上的话，小的名叫马大云，今年已三十有七了。小的十七岁时就跟随先帝打江山，到现在已整整二十年头，小的奉命驻守威武城，如今已是一个什长。”
“哦。那你也算是个身经百战之人了。却为何做了逃兵？难道是怕死吗？”
听到这话，马大云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抬起头，鼓起勇气，提高声音答道：“陛下，小的并不是因为怕死而做的逃兵。小的这二十年来，打过中原的朱皇帝，打过北面的李茂贞，从来都是冲锋在前，毫不怕死。就是因为上官看我作战勇猛，所以提拔小的做个什长。”
马大云喘了喘气，继续道：“只是这次威武城的官老爷们率先投降，小的又有什么办法？小的又不愿为唐军卖命，无奈只好率领手下弟兄逃了回来。”
王衍听到这话，点头称赞道：“你未以身投敌，尚不失为我蜀国忠良之士。”
其实王衍心中明白，在这些逃兵之中，并不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在他们中间，也有很多气血方刚，意图保家卫国之辈。
只可惜，溃兵如滚滚而下的洪流，他们裹挟其中，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只能随众败退。
王衍面向众逃兵，高声喊道：“众将士听着，你等不必害怕。朕来此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都是我大蜀的勇士，只是迫不得已才做了逃兵。此事并不怪你，朕不会加于罪你们！”
“传朕的旨意，就说朕爱兵如子，赦免在场中众将士临阵脱逃之罪。”
说道这里，王衍把脸一板，满是威严道：“下不为例，若是你们以后再做逃兵，朕决不轻饶，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了！”
“谢皇上！”
“皇上万岁！”
“谢皇上不杀之恩！”……
众逃兵一阵哗然。
原本这些逃兵都以为自己必将性命难保，甚至会祸及家人。
想不到皇帝老子竟然法外施恩，赦免了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过。
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喜过望，感恩戴德跪在地上叩头不已。
看着饿的都站不住的逃兵，王衍吩咐林思谔：“你速派人去利州城中取来食物，记着多备猪羊等肉食，朕要在此处犒劳我蜀国将士。”
“陛下英明！”
“陛下仁慈！爱兵如子！真乃是千古难遇的有道圣君！”
“陛下宽宏大量，赦免其死罪，有若其再生父母，他们必定感恩戴德，奋勇杀敌！”……
王衍耳边又响起一阵马精精的声音。
王衍赦免这些逃兵和投敌将士的罪状，有着自己的考量。
自古法不责众，若只是三五个逃兵，将他们按军法处置，或许可以达到杀鸡儆猴，威慑其他人的目的。
可眼下一万多逃兵，若是皆处以重刑，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残暴不仁，更易动摇军心。
与其如此，远不如示之以恩，同样能激发其斗志，鼓舞士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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