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退两难
兴州城，刺史府。
大堂内，太子、魏王李继岌正在与随军出征的众将商讨进兵方略。
李继岌坐在主位上，顶盔配甲，腰悬宝剑，看上去威风凛凛。
招讨使郭崇韬，凤翔节度使李从曮，同州节度使李令德，西京留守张筠，华州节度使毛璋，邠州节度使董璋，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以及新投降的兴州刺史唐景思等众人分坐两旁。
李继岌满脸忧虑问道：“这都已经是第十天了，李绍琛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坐在次位上的郭崇韬，已经年逾六旬，却依旧精神矍铄，他朗声笑道：“殿下，李绍琛骁勇善战，智计百出，李严又深知蜀国虚实，他们二人珠联璧合，手下又皆是精兵猛将，伐蜀乃是万无一失。恐是进军迅速，无暇他顾。”
“是啊！我唐军兵锋所指，敌军望风而降，殿下不必担忧！”
“或许现在李将军已经杀至成都了，哈哈哈……”
“殿下就等着李将军的好消息吧！”……
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马精精皆是无处不在。
“殿下不好了！李绍琛一万余大军在三泉城遭遇大败，全军覆没。”就在这时，魏王府主簿手里拿着一份战报，急匆匆走了进来。
进来后，主簿禀报一声，随即立刻弯腰，低下头，不敢再看李继岌。
马精精们的仿佛被猛然扇了一个耳光，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怎么会这样？”李继岌颜色更变，豁然起身，急匆匆走到主簿面前，大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主簿颤微微答道：“李将军在三泉城中了蜀主王衍的火攻之计，李将军和安抚使李严被擒，我军仅有数百士兵逃了回来。”
“如今蜀主亲率五万余兵马，正朝着兴州进发，其前锋离此地已不足百里。”
李继岌闻此消息，感到大脑一阵眩晕。
郭崇韬在旁将李继岌扶住，转头厉声吩咐在场众人：“你等立即各回本部，速速整军备战！记住，刚才所闻，乃军机要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定斩不饶！”
待众人离去。
郭崇韬急道：“殿下，我军危矣！”
李继岌问道：“老将军何出此言？”
郭崇韬道：“我们能在短时间内占据蜀国数城，一是因我军士气高昂，有一往无前的锐气；二是因蜀王无道，各地将士离心离德。”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军遭遇惨败，必将锐气尽失；蜀主亲自领兵取得大胜，之前投降我大唐的蜀人得知消息必生二心，若其在我后方作乱，则我后路尽失。”
李继岌也是懂兵之人，他听了郭崇韬的分析，很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问道：“那依老将军之意，我等又该如何？”
郭崇韬手捻胡须，沉思良久，道：“眼下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趁王衍大军未至，我们在蜀地劫掠一番，然后速速退至威武城。占据威武城，进可攻，退可守，待时机成熟，再次兴兵伐蜀。若按此计，虽失了李绍琛的万余人马，也可得无数百姓钱粮，虽无大功，亦可补过。”
“中策，凭借兴洲城坚守，与王衍对峙，寻求战机。而后速派人向皇上求援，只是这样做，风险极大。如今我们已深入蜀地，若是后路被截，我军必人心惶惶。此处距洛阳千里迢迢，能不能坚持到援兵到来就很难讲了。”
“下策就是速寻王衍大军，与之决战，若能一战而胜，尚可继续进兵，占领蜀地。若是战败……”
说道此处，郭崇韬叹口气，道：“莫说战败，即便不胜不败，想要再回唐土，也必将困难重重。”
“还望殿下早下决策。”
李继岌一时也难以决断，他烦躁地在厅中走来走去，心中踌躇不决。
良久，他停下脚步，看向郭崇韬，问道：“依老将军高见，若是现在蜀军决战，我军能有几分胜算？”
郭崇韬心内盘算，道：“最多五成。”
“什么？仅有五成？”李继岌心中失望，同时又有些质疑：“老将军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从兵力上，我军可用之兵不过三万，蜀兵有六万。如今蜀军士气正盛，又是主场作战，占据地利。五成胜算都已是高估了。”
李继岌，也非平庸之辈，他听了郭崇韬的分析，很快下定决心。
“那我们就死守兴州城。”
现在已经占据了蜀国大片领土，想要他他吐出来，是绝无可能的。
此时退出蜀地，则前功尽弃了。
若能依靠兴洲坚城，大败蜀军，则灭蜀依旧大有希望。
郭崇韬不愧是当世名将，很快针对死守兴洲这一方略提出一系列建议。
“殿下，现在首先需即刻派人返回洛阳，请求陛下派出援兵。”
“其二，兴州四面皆山，若被蜀军占领，那时蜀军居高临下，兴州城很难守住，我们必须派出精兵提前占据东、南、西三面高地。”
“第三，三泉至此处仅一条路，我们可派人埋伏于两侧山中，伺机偷袭蜀军，即便不能杀敌，也能骚扰敌军，减缓其进军速度。”
“第四，殿下需派出使者，招降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威、天雄节度使王承休、武定节度使王承肇，许以其高官厚禄。即便他们不归降，只要他们能首鼠两端，作壁上观，也对我军极为有利。”
“此外！还需小心防范已经归降的蜀人作乱，必须派人严密监视唐景思等降将一举一动。”
……
蜀军行军速度很慢，每天不过二十里，一路上小心翼翼，未给唐军任何可乘之机。
一路上有惊无险，五天过后，王宗寿、宋光葆率领先锋部队抵达兴洲城南五里处安营扎寨。
大帐内，宋光葆忧心忡忡地对王宗寿道：“王爷，如今兴洲城四周高地皆被唐军占据，想要攻下兴洲城，势必难如登天啊！”
王宗寿也是头疼不已，“是啊！兴洲城池坚固，加之北军悍勇，即便是能够攻下，我军必定伤亡惨重，陛下一意御驾亲征，想必已有良策。”
“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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