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后一个问题，童纲找你跟换施工团队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清楚。”许棠摇摇头。
“那好，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你好好休息吧，就不多打扰了。”叶霖准备起身离开。
许棠突然问道：“我刚刚就想问……学校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由刑侦一支队的二位来询问我？”
“你……不要激动，务必请做好心理准备，罗糠在别处被人杀害，凶手将其尸体悬挂在旧宿舍楼里，伪装成了自杀。”叶霖语速放缓，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许棠的情绪变化。
许棠先是惊讶得愣住了，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过了一会缓过神来，脸上没有过于明显的情绪，叶霖预想许棠会有的几种表情，如‘得知仇人已死的解气或是释怀’，‘得知同事已死的悲痛或者是惋惜’等等，都没有出现，这不禁让叶霖感慨眼前这个女人其自我控制情绪能力的强大。
在返回警局的路上，叶霖将座椅角度调倾，双手枕在脑后，脑中不断回荡着许棠刚刚所阐述的内容。
“你觉得许棠所说的，可信度有多少？”看着驾驶位上的方桐一言不发，叶霖问道。
方桐没有立刻回答，面对许棠那还有待考证的单方面说辞，方桐自然也是将信将疑，因为目前还未有确凿的证据指明陷害许棠的是谁，其目的是为何，如果许棠没有说谎，当时罗糠童纲李姐三人确实在场，若不是他们三人袭击的许棠，那他们又为何没有及时对晕厥的许棠施救？又是为何要在事后对外宣称‘许棠是被楼梯间里的一幅画给吓疯了’呢？
“不太确定，一部分吧，你觉得呢？”方桐的回答有些模糊不清，他感觉许棠说的有点不可信，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可信。
“首先是时间，时间应该是对的，她不可能会在时间上作假，毕竟精神病院有她的出入院记录，其次就是她说的两件事情……”叶霖话说到一半，突然沉默了。
“你们当时查了罗糠的消费记录是吗？”叶霖思索了一下，问道。
“对，查了他死前几个月的消费记录什么的，怎么了吗？”方桐不明白叶霖这么问的意思。
“他的信用卡或者是银行转账记录查过没有？近几年的。”叶霖似乎想到了什么。
“消费记录就包含信用卡啊，银行转账记录我们只查看了近几个月的，近几年的倒没有……你到底想说啥？”方桐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许棠说的是真的，童纲要求跟换施工团队，为了什么？让罗糠监督新宿舍楼的施工，又是为了什么？”叶霖问。
“你有话直说，别卖关子行吗，我脑子没你灵光。”方桐感觉叶霖在秀脑回路，但他又没有证据。
叶霖将座椅调回正常角度：“如果说施工团队由往届校友的公司直接提供，那么工程款就不用经学校的手，但如果跟换了施工团队呢？往届校友是不是会把工程款打到学校的账上，再发给新的施工团队？”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闲的蛋疼吗？那么麻烦干嘛？信不过人校友捐楼的心吗？”方桐显然没听懂叶霖所说的重点。
“不，你没听清楚重点，重点是工程款，一个不由学校经手，一个由学校经手！”叶霖连说带笔画，一手拳头握空，一手拳头握实。
“你的意思是说……童纲提议跟换施工团队，并且想让罗糠监督施工，是为了合作把许棠架空，从工程款里捞油水？”
叶霖朝方桐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没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宿管阿姨呢？难道跟童纲罗糠两个人也是一伙的？许棠不是已经给李姐她女儿写了推荐信吗？没理由再害许棠吧？再说了，让许棠下位，童纲当了校长，罗糠当了教导主任，都是升官，怎么就李姐还是宿管阿姨？”方桐有些不解。
“宿管这职位……还有上升空间吗？不过都是推测，咱得再求证求证。”
“诶你下次有话直说不行吗？绕来绕去有意思？”方桐感觉自己的思路被叶霖带着跑，有些不爽。
叶霖一脸怪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俩不多聊几句，作者怎么凑章节字数？”
快到广北市警局时，叶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看着窗外说道：“前面那个卖骆蹄粿的摊位停一下吧，我想吃点东西……你要不也吃点？我请。”
“额，不了，我不怎么吃油炸的。”方桐靠边停下，拉起手刹，准备留在车内等待叶霖。
“咋了？来大姨妈啦？”叶霖故意调侃道。
方桐在心里口吐芬芳了几句，无奈的回答道：“减脂期，不能吃油炸的，欺骗餐我在前两天吃过了。”
“行吧，那你先回局里，把该查的都查一查，特别是罗糠跟童纲近几年的出入账记录，我一会儿吃完自己溜达回去就行。”叶霖下了车，跟方桐挥手告别，转身走向小吃摊。
“师傅，给我来两个……这些都什么馅的？这是韭菜的是吗？先来块炸番薯吧。”
……
“回来了？老叶呢？”
刚进门，龙心巧便开始向方桐询问叶霖的去向。
方桐没想到龙心巧今天第一句跟他说的话，竟然是询问叶霖去了哪，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刚刚我们路过小吃摊，他说肚子饿，下车买吃的去了，让我先回来……估计一会就回来。”
“这样啊……行吧，那等他回来再一块讨论案情吧。”龙心巧收拾好桌上的案件资料，伸了个懒腰。
二人不再对话，而是各顾各的，方桐不知是否该开口找龙心巧聊天，但又害怕尴尬，就只能假装旁若无人，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查看着同事发来的——罗糠跟童纲的账户收支记录。
“那个……”
“……你说！”
龙心巧拿着楚嫣的尸检报告，准备询问方桐些什么，但还没开始说，方桐就立马回答道。
龙心巧看着方桐亮着的电脑屏幕，以及办公桌上的一份份翻开的资料，轻声且礼貌的询问道：“会不会打扰到你？”
方桐转过身来，礼貌的笑了笑，意思是在说并没有被打扰。
“……我有几个问题，首先我想问问看楚嫣在广北市还认识谁？她有没有比较亲近的人在这边，比如男朋友之类的？”龙心巧问的十分委婉，她手里正拿着一份新的尸检报告。
“据之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她在广北市似乎只认识罗糠，我们也派同事去广南市了解过了，她父母宣称她没有男朋友以及其他仇人，至少楚嫣没跟他们说起过。”方桐回答道。
龙心巧将夹在尸检报告上的照片取下，递给方桐说道：“我今天在楚嫣腹部下方，发现了一些软组织挫伤，也就是俗称的淤青，但这些在先前的尸检报告里没提到，我询问了给死者进行初次尸检的陈法医，他说先前并没有发现，我推测应该是死者生前曾与人发生过争执甚至是遭到过殴打，腹部遭受过多次打击。”
“这个淤青的形状……怎么有点像……马蹄印子？”方桐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那类似被马蹄踩过的淤青印子，有些诧异。
“我想应该是被人用脚踹的，而且踹她的人下手非常狠，而死者应该是经常健身，靠着良好的腹部肌肉保护，她并没有因此出现胃出血等症状，这应该也是陈法医在进行初次尸检时没发现异常的原因。”龙心巧补充道。
“死者生前曾与人发生争执甚至是遭遇过殴打……这基本可以排除自杀或者是意外死亡的可能了，但这跟她有没有男朋友有啥关系？男朋友总不可能踹这么狠吧？”方桐惊愕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看来，哪怕两个人再怎么苦大仇深，毕竟也是相爱一场，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至少他自己不会。
“死者体表其他部位没再出现淤青，我推断施暴者应该是有针对性的，攻击死者的腹部下方，所以我切开了死者的腹部下方……”
说到这里，龙心巧突然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在死者的子宫里，我发现了一个未成型的胎儿。”
“她……怀孕了？可恶，一尸两命啊！”方桐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愤怒和同情，在方桐的职业生涯里，他接触过很多儿童丢失或是因各种原因死亡的案件，每一次他都难以释怀。
“话题气氛是不是忒沉重了点？”
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站在门口的叶霖，正毫无存在感的倚靠着门框，一手提着装有骆蹄粿和炸番薯的透明袋子，一手拿着咬了一口且还在冒热气的骆蹄粿，嘴里正细细品味着。
龙心巧见状，轻咳了声，立马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方桐也赶忙收起自己的小情绪。
“……你中午吃的泡面？饿了吧，呐，刚出炉不久呢。”叶霖瞄了一眼龙心巧桌上还没收拾的泡面碗，随即两口解决掉手上那吃了一半的骆蹄粿，走上前去，将袋子递给龙心巧。
“叶公公还学会体贴入微啦？还知道哀家中午吃的不好？”龙心巧拿起一块炸番薯边吃着，同时还不忘调侃着叶霖，占一占便宜。
“您爱吃不吃。”叶霖白眼道。
一旁的方桐心里暗自吐槽：“都什么奇奇怪怪在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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