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头到尾我都知道。”长发女人轻叹了叹，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几年前，我母亲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应急，东借西凑也还差十五万，也就是在那天，我爱人突然告诉我，学校准备新建一栋宿舍楼，他负责监督施工，工程款就在他手上，他旁敲侧击的问过我……意思是要不要先昧一笔钱下来给我母亲做手术，等手术过后再想办法把钱填回去，我看着恶疾缠身的母亲，害怕延误了病情，一时心急，就默许了他的做法，往后两年里，家里一有钱，就填回工程款里去，直到新宿舍楼完工，才陆陆续续把钱归还完。”
“你们挪用工程款的事情，有其他人知道吗？”叶霖问。
“……有，我爱人的领导知道，我们归还工程款的时候，有一部分是她帮忙的。”长发女人想了想，答道。
“领导？是叫童纲吗？”叶霖问。
“不是童校长，我跟我爱人的领导都见过面的，是许校长。”长发女人说道。
见当前掌握的信息和罗糠妻子的说辞有出入。
叶霖与方桐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打着问号。
叶霖立马换了个话题，：“除了这件事，你还知道其他的吗？比如罗糠在外面有什么仇人等等。”
“……没有，我爱人虽然有时候脾气急躁了点，但从没跟别人结过仇。”长发女人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简单交代了几句，二人起身，方桐问道：“最后一件事，请问他的鞋子都在吗？我们想带回警局做一下调查。”
长发女人走到门口的鞋柜处，打开鞋柜拿出两双鞋子：“我爱人他的鞋子不多，除了他身上那双，就这两双了……拖鞋需要吗？”
叶霖摆摆手，示意不用，长发女人拿出两个鞋盒，将鞋子装了起来，叶霖接过鞋盒，二人转身准备离开，长发女人突然朝二人鞠了一躬，抽泣着说道：“还请二位务必……查清楚，让我爱人得以安息……拜托了。”
回来的一路上，叶霖和方桐一直没有交谈，从罗糠家带回来的两双鞋子被叶霖放在脚边，他完全没有翻开来查看的想法，因为从罗糠的妻子拿出那两双鞋时，他便知道，这两双鞋的鞋底形状并不符合楚嫣身上发现的马蹄状淤青，但他依旧从罗糠的妻子手中接过了这两双鞋，因为这两双已然不是追寻真相的线索，而是那个不知哭过多少次的长发女人唯一的寄托，一个还她丈夫真相以及追查凶手的寄托。
“咱们……会不会查错了？”方桐那闷不住的性格，让他再次忍不住开口询问叶霖。
“……有可能。”叶霖一直目视前方，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
“你……一直都这么性格古怪吗？时冷时热的。”方桐岔开话题问道。
“有可能。”叶霖答非所问。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有点答非所问了吧你？你是又饿了？”方桐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
“有可能。”叶霖就像被复读机附身了一样，无论方桐问什么，他一直说着同样的话。
“完了，行动负责人——叶·有可能·霖，傻了。”方桐小声嘀咕着，将车驶进了广北市警局。
方桐停好车往办公室走，叶霖抱着两个鞋盒跟着下了车，嘴里不断嘀咕着：“有可能……”
“完了完了，疯了疯了……”方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警员小陈手里拿着几个证物袋，见方桐正无奈的摇头，上前问道：“方队你……嗑小蓝丸（摇头丸）了？”
方桐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白了一眼没再搭理小陈，而是更加无奈的摇着头走进门去，摇动频率比刚才更大了。
“接着。”叶霖将两个鞋盒扔给小陈。
“哈？叶哥，这啥啊？”小陈稳稳当当的接住鞋盒，一脸疑惑。
“跟你手上的一样，证物。”叶霖从外套内兜里拿出一包烟，往外抖了抖，又往烟盒内看了一眼，随后将烟盒揉成一团，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方桐办公室】
“跟那小姑娘聊的怎么样啊？还顺利吗？美少女警官。”一进门，叶霖就开始询问赵少敏的审讯结果。
“……该问的都问了吧，呐，这是审讯笔录，你看看。”蔡佳璇将审讯笔录递给叶霖。
“有什么异常没有？比如她的表情或者是说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叶霖倚靠在方桐的办公桌旁，翻看着笔录，询问道。
“emmmmm……没有，她很从容，问什么答什么。”蔡佳璇想了想，回答道。
“我倒感觉蛮奇怪的，她是问什么说什么，但大多数答案都是‘不知道’。”龙心巧想了想说道。
“这样啊……走，去看一眼审讯视频。”叶霖领着众人，来到了审讯室旁的监控室里。
监控室有些昏暗，空间并不大，一下子涌入几个人，瞬间觉得有点挤得慌，叶霖戴上了耳机，让监控室的同事打开赵少敏的审讯视频资料。
视频里，蔡佳璇对于业务有些生疏，先是表现得有些紧张，但在龙心巧的指点下，审讯情况立马变得游刃有余。
“你……今天来这，是想告诉我们点什么？”蔡佳璇学着叶霖平时审讯嫌疑人的方式，尽管语气已经学得有七成像了，但语气还是有些怯场，好在龙心巧一直通过耳机提醒她：“别紧张，正常问话就行，不需要学老叶。”
“不知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赵少敏见眼前的人不是叶霖，或许是出于陌生感觉不信任，她显然并不想多说些什么。
蔡佳璇一听赵少敏的回话，内心瞬间乐了，对于问话环节仿佛有了标准答案一样，蔡佳璇顺着话茬说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什么都没问呢吧？”
“那你问嘛，我事先说好哈，我什么都不知道。”赵少敏被蔡佳璇一下子抬高的语气吓了一跳，面前这个有些傻白甜的年轻警察竟然一下子变了气场，赵少敏只得怂了一点。
“出现了，吃软不吃硬，又是之前叶队说过的情况。”蔡佳璇心里说着，险些笑出了声。
监控室内的龙心巧察觉到了蔡佳璇的异常，提醒道：“阿璇，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别傻乐，绷住。”
“咳……你在天澜中学遇见方警官和叶警官，是事先就知道他们是谁？”蔡佳璇正色道，将话题带回正轨。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他俩是警察，更不知道他俩是来查罗主任的事情的。”赵少敏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可没说过叶警官他们是去查罗糠的案件！”
蔡佳璇紧盯着赵少敏，想要诈一下她。
赵少敏被盯得有些发慌：“我……我……你们难道不是想了解罗主任的死吗？我完全不知道啊，我跟罗主任也没过多交集的，我遇到叶警官是……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说！”蔡佳璇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显然这一招也是叶霖‘教’的，但拍完她就后悔了，一阵酸麻从手掌传递至大脑，她并没有想到会拍得那么响，不仅是赵少敏，连在监控室内控场的龙心巧也被吓到了。
“是……因为，是因为我看他像学校里的学长，我们学校高三学生是不用穿校服的嘛，而且我看他一身名牌，又是宽威帆布鞋又是耐可外套的，就想借着学妹的身份过去撞一下他，看看能不能偷到他的钱包……
这种方式百试百灵的啊，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警察，当我瞄见他外套内兜口夹着的警官证，我就放弃了……那天晚上我在食堂里又遇见他们了，结合最近罗主任的事，我就想着能不能卖点消息给他们，赚点线人费什么的。”
见赵少敏一股脑的全都交代了，蔡佳璇有些将信将疑，于是用食指轻敲了敲桌子，询问监控室里的龙心巧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心巧沉默了一会，说道：“问问她关于罗糠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你对你们学校罗主任的事情，了解多少？”蔡佳璇问。
“这事……全校都知道吧，嗯，都知道，但校方不让我们说，我们平时也都挺讨厌罗主任的，说实话，很多人都在庆幸他的死，老师不让我们讨论这件事，学生自然就没多问，当然其他人也问不着吧我觉得，毕竟校方他们一直对外宣传罗主任是自杀，但是不是真的，谁又知道呢。”赵少敏自问自答的说着。
蔡佳璇又敲了敲桌子，龙心巧想了想，回应道：“别再敲桌子了，容易被注意到，我说一句，你们复述一句，‘听上去话里有话啊’……”
“听上去话里有话啊，既然你说准备卖消息，你还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值得我们付费的那种。”蔡佳璇复述着龙心巧的话。
赵少敏一听‘卖消息’‘付费’两个词，眼睛立马亮了：“你们打算给多少？”
蔡佳璇歪头愣了愣：“嗯？”
被蔡佳璇那么一歪头，赵少敏反而觉得眼前的这个傻白甜的年轻警官有些喜怒无常，于是立马改口说道：“额……也不单单我一个人知道哈，其实他们都传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我知道的比较全面吧，其实就是说我们那老校长，叫许棠，我得到的第一手消息是说她不是被吓疯的，而是被罗和童给整疯的。”
“哦？怎么整疯的？”蔡佳璇根据龙心巧的指示，‘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事实上，她确实很好奇。
“我都是听说哈，据说当年许很年轻就当上了校长，按规定，本来应该是资历更深的童比她有资格才对，但听说她和往届校友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关系，所以一路顺风顺水，童和罗知道了，但又没说出去，就一直借这个事情威胁许。”赵少敏开始娓娓道来。
蔡佳璇心里正暗暗吐槽着，就听见龙心巧在耳机里说道：“别走神，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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