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探
许慎并不急着听回答，他先抛出疑问引闻星去猜，无非也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他和闻星眠没有任何交情，话里攀亲也是实打实的漏洞，但凡对方知晓不对劲之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幸运的是，对方的反应是沉默、回避。
是许慎所希望看到的。
训练室里的队友陆陆续续去休息了，电脑运转发出巨大的声响，都在提醒着许慎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他却一点睡意也无。
游戏里和他组队双排的星野除了报点之外几乎不说话，两人的游戏角色也分的老远。
「毫无配合毫无沟通，重新定义双排，不愧是我哥」
「抱住眠眠小可爱，太懂事了吧自己能c完全不靠队友，慎狗不理人他也完全不在乎，心态max，本许慎唯粉要做双担了」
「想起卡奇兔的语气我就头皮发麻，讲道理眠眠长得也比她可爱啊」
两个人排到了快三点钟，闻星上大师的直播任务才终于完成。直播间里剩下的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闻星眠的铁粉，许慎粉丝大概知道他肯定不会和他们互动，都睡觉去了。
闻星郑重地和观众们道了谢。
他向后仰倒倚在靠背上，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和合拍的人一起打游戏是一件很爽、很畅快的事。
不论他在心里有多排斥和许慎接近，但很直观的来说，久违的和他双排，闻星很享受，甚至有点留恋这样的瞬间。
连带着他傻兮兮的头像看起来都可爱了许多。
许慎没退出去，两个人静默着不说话，任凭时间分秒流逝。
好像都沉浸在游戏结束的愉悦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星才出声提醒他很晚了该睡了，就听许慎道：“闻星。”
夜色安静的可怕，闻星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屏住呼吸没有吱声，甚至怀疑是不是太晚了他神经休眠出现了幻觉。
直到许慎拖长尾音他才缓过神来。
“……眠，你本名是叫闻星眠，对吧？”
“嗯。”
“好巧，我们教练和你名字很像。”
闻星：“是吗？没听过。”
他猜不到许慎想说什么，只是一阵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关了直播免得他因辱骂电竞传奇而上热搜。
许慎声音懒懒的，闻星都能脑补出他托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抠键盘的样子，叫人看了忍不住想把这人的懒筋抽掉。
自己却下意识也开始抠键盘。
他听见许慎笑了下，声音里染上了暧昧的调子，“你今天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啊？”闻星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慎冷着脸，思虑良久后说道：“你是不是删除我微信好友了，刚刚在列表里没看到你。”
话毕，他才察觉自己语气里难以察觉的紧张和忐忑。
这种情绪向来很少会出现在他身上，一贯的冷静果敢淡定从容，使许慎十分不适应。
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这是许慎第二次试探了，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哪怕闻星真的回来了，也再难有机会让他查验。
此刻他突然特别害怕得到“你搞错了吧”“我们以前加过好友”之类的回答，那他所有的猜测就都被推翻了。
另一边，完全没听出许慎在诈他的闻星心中鼓点狂敲。
闻星眠居然和许慎认识？闻星眠居然真的和许慎认识！
可恶，他没做出什么和原主性格不符的举动吧，许慎不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弱弱“啊”了一声，敷衍过去。
又是这样。
这是他第二次以回避的方式含糊应对。
战局稳稳地被许慎掌控住，他唇角扯出一抹他自己都并未察觉的笑，想起上次在车厢里闻星的举动和自己的反应，忍不住用手背靠了靠嘴唇。
“是不是上次的事惹你不高兴了，我道歉。”
闻星没听出他话里强忍的笑意，尴尬地回应：“没……”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主竟然和许慎认识，只想回到那晚再一时冲动的自己耳边喊：你清醒一点！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许慎继续说道：“作为补偿，之前你问我要不要考虑转变关系的事，我答应了。”
闻星：“什么？”
许慎：“我愿意跟你试试。”
“嘭”的一声，有什么在闻星心里炸开。
游戏的音效、空调的运作声、手指按动键盘的声响，霎时间都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许慎的声音。
按了重播键一样，在闻星脑袋里循环演奏。
不同于片刻前以为露出马脚被抓包的紧张、着急和惶恐，好像是被按了暂停，他几乎连呼吸都要忘了。
许慎刚刚说什么？
他对闻星眠说，考虑转变关系，要和他试试。
是，做他男朋友的意思？
原来原主和许慎不仅仅是认识，还是有好感单箭头的吗？
不对，许慎答应了，现在应该是双箭头。
也不稀奇啊，这人从一无所有的十六岁就特受欢迎，如今名利双收，有些个追求者也很正常。
闻星对自己说道。
闻星皱着眉头自顾自说道。
电脑屏幕的光衬得他整张脸苍白的似乎没有血色，眉毛皱起成小山状，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抠着键盘。
许久没等到回答，许慎正准备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就听那边传来“咔”的一声。
“怎么了？”
闻星哑着嗓子道：“键帽掉了。”
许慎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但他没有疑问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方对他编造的和闻星眠的交集深信不疑。
许慎目光灼灼，宛若等待猎物掉进圈套的猎人，语气却无比温柔：“先把微信加回来，总可以吧。”
凌晨三点，下楼接水的凌小远看这边有光，以为是哪个兔崽子走了忘记关灯，结果被电脑前的许慎吓了一跳。
“扮鬼呢你！”
走廊和训练室里的灯都关了，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缘故，他依稀觉得许慎眼眶红的吓人，眼角还有水光。
凌小远不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梦没醒出幻觉了。
一向嫌弃他大吼大叫的许慎没怼他，嗓子哑哑的，话里略带嫌弃：“怎么起来了？”
“我做梦梦到基地这个月交了二十万的电费，吓得我立马爬起来，结果就看你这败家子还在浪费电。”
“倒也没这么穷困潦倒。”
“那是，挑个富婆把你卖过去，咱战队绝逼还能在狗几年。”
许慎也不搭腔，只问：“除了直播账号，你有没有不常用的猫爪小号？”
闻星昨夜emo到四点，一半为许慎，一半为被他弄坏的键盘。
他如今经济条件十分有限，能保证温饱就不错了，哪有闲钱去购置一套新的键盘。
他愁着愁着就在地板上睡着了，第二天是被吴薇的电话叫醒的。
“那个98398你认识吗？”
“啊？”闻星被问的一脸懵，脑袋腰背都疼的要命，忍不住发出抽气声。
吴薇看他呆呆傻傻的估计还不知情，就把昨晚他下播后有个叫98398的观众怒刷五十万礼物的事告诉他。
闻星忙不迭打开直播平台看了眼，不等他切进自己直播间，就看见公屏上几个流光溢彩的大字：「用户98398为主播星野送上流星雨x100」
闻星：“………………”
单次超过一万的礼物会在全平台推送，超过十万的推送一个小时，超过五十的万的估计能挂上一整天。
等他切进直播间，左上主播id旁的头像已经换上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框框，右边还写着一个特别醒目的1，是猫爪日流水榜首的专属标志。
而右边的粉丝贡献榜上，排名第一的用户98398后面跟了5个0。
太夸张了，真的。
这对一个拼死拼活拿了冠军奖金然后团队平分的贫穷小教练来说，太不友好了。
除去平台分成和税，他到手还能有二十多万，也就睡了一觉的功夫。
当主播来钱这么快的吗？
闻星觉得自己三观要扭曲崩坏了。
评论区不少慕名而来的用户在围观，即使他没开播，也热闹的要死。
等缓过这一阵，闻星才冷静道：“平台这边能查到用户信息吗？麻烦薇姐调查下别是未成年的孩子或是什么乌龙吧。”
他才试播第一天，直播也只是为了履行合约和自己喜欢，不想因此惹上什么不好的事。
吴薇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提前查过：“这个账号没问题，看直播不勤但不定期会上线，也有打赏的习惯。昨晚他前前后后打赏了好几个游戏区的主播，几百到几千不等，不存在盗用的风险。”
她语气一转，赞许道：“是不是偷偷报班了，现在遇事挺机灵啊？”
昨晚才被许慎说过“最近不一样”的闻星心中一凛，嘻嘻笑着糊弄了过去。
原主毕竟只是个初入社会的青年，看来他以后和这些熟人相处时还是要装装傻的好。
退出直播间后，他顺道去看了眼论坛。
不少帖子在讨论日榜榜一。
「这个星野是什么人，之前在肃风直播间听过，不是个跳舞的吗」
「牛逼啊一晚上一百个流星雨，你说今晚他上线那个98398会不会要求他女装恶搞什么的」
「现在新人主播能少点套路吗，找个托冲业绩刺激观众冲动消费，拉黑了」
「你傻啊白给平台送25万，稍微有点脑子都干不出这事吧」
「趁着人少点波关注，我以后我就是老粉了，主播人美技术好，预感会大火」
「看了眼剪辑感觉星野对游戏理解也太透彻了吧，我去补直播学技术去了！」
有热度自然有争议，闻星没怎么放在心上，况且大多数内涵他的人都顶着卡奇兔相关的名字和头像，说话也没什么根据。
他注意到最后一个说话的人还发了条视频链接，便也点进去看看。
是昨天他和凌小远许慎他们五排的视频，up主很用心地剪辑了局内精彩操作，因为四职业粉丝基数大，播放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不少人还在他那一段问“这是谁”“求指路”。
闻星这才发现他的粉丝数似乎比昨天多了两万。
看弹幕里不吝啬夸奖的词句，他心里浮起一抹窃喜和满足，抱着手机仰躺在床上。
页面下方的关联视频有一条是关于他和许慎的，标题写的很吸引人眼球：「月神vs星野甜蜜双排」
想也不用想，肯定有特别多骂声。
许慎多年来累计了一大票唯粉，但凡想和他拉郎的，都被撕得渣都不剩。
闻星才不要暴富和小火的好心情被破坏，毫不留恋地退出视频软件，结果就看到许慎发来的微信消息。
「许烦烦：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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