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梅酒
“你别紧张，我是和经理过来办事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凌小远凌哥，昨天和你一起打游戏的，你应该对他印象还不错吧？”
“他想吃火锅，人多点的菜多一点，和你搭伙吃顿晚饭，不介意吧？”
许慎一边走路一边说道，在他第五次想要重述“别紧张”的时候，闻星止住了他的话：“我录音了，现在改紧张的是你，粉丝要是知道你私底下是个结巴，不会大面积脱粉吧？”
说着闻星还配合地扬了下手机，一副证据在我手里的大佬风范。
他看出因为他刚刚的话许慎行为反常紧张得要死，一直在努力做些什么补救。
闻星也不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许慎是直是弯、喜欢谁追求谁、爱怎么称呼小男友都无可诟病，他才不关心。
他只是觉得，站在曾经朋友的立场上，原主和许慎在习性上并不适合。
更何况这应该是许慎的初恋。
两人一前一后到包间的时候，凌小远内心毫无波动。
昨晚亲眼见许慎在直播间砸了五十多万后，他对于这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包括但不限于这大少爷提前八个小时到商场苦等、拉座椅等琐事。
虽说许慎不差钱是圈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关系好的主播也经常口嗨要刷礼物什么的，来去不会高于一千，毕竟平台赚取百分之五十的差价，任谁也会心疼。
好家伙，这人一下子白送平台二十五万，真·大慈善家。
只有死工资的凌小远不敢操心这种动辄几十万来去的老板的生活，准备安安静静地做个工具人。
他一边打招呼一边拿着热水准备帮闻星烫下碗，水壶和碗筷就都被许慎抢了过去。
“我来吧。”
行，不和老板抢表现的机会。
谁知闻星看也不看，就和他坐到一边来：“凌哥好，我是星野，闻星眠。”
许慎倒水的手顿了一下。
凌小远觉得自己屁股要开花了。
“你好你好，昨天多亏了你，今早我们队里助教、数据分析师段位都比我差了一大截，可够我嘚瑟好几天了。”
有第三人在场后，闻星显然放松了许多，说话也没那么冲，也不甩着一张冷脸。
凌小远又是个典型的废话篓子，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从凛冬区的主播聊到职业战队，再从新赛季变动说到tgl无缘半决赛。
两人坐在一边有说有笑，反倒是许慎承担起涮菜的重任，公筷拿起来后就没放下。他表现得也十分大度，并不急着要插上一嘴，一直耐心地听着，在谈及到他时轻轻地笑一下，内敛而克制。
看闻星杯子里的酸梅汤一直没怎么动，许慎第一次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要喝点果酒或者奶茶吗？”
闻星一直不爱喝酸的，以前和他们一阵出去时他就是这样，大家不单独点饮料的时候他就倒一杯白水，或者实在辣的受不了了才小抿一口。好像他单独提句要求就会麻烦到别人似的。
闻星没想到他会在意这种细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边好像没别的饮料，我喝白水就可以。”
还没说完许慎就站了起来，将火锅的电关小了一点：“你们聊会儿，稍等。”
看着许慎三两步飞也似地走出了包厢，凌小远没忍住吐槽道：“他妈的许慎是被人夺舍了吧？”
说完他反应过来在闻星面前说这种话不太好，想着补救一下，结果他没事人一样，不仅是对他刚刚的吐槽无动于衷，甚至连许慎去给他单独准备饮料这件事都没任何反应。
“下点藕片吧。”闻星笑意淡淡，一副置身事外的温和模样。
凌小远莫名觉得他这样子有点眼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好。”
许慎回来的比他们想象中要早一些，手上拎着两瓶拴在一起的酒瓶，看包装和形状不像是在便利店买的，倒是和隔壁日料店的风格差不多。
“青梅口味的，不酸。”许慎先给闻星倒了一杯，“看看合不合口味。”
他始终站在闻星身边，没有坐下，大有一副闻星不满意他就再跑一趟的意思。
闻星抿了一小口，很香很醇，口感也很不错。
他对上了许慎盛满期待的目光，难得说了句真话：“我很喜欢。”
得到了表扬的许慎眼睛似乎一点点亮了起来，很难不让闻星低头去看他屁股后面是不是有根摇来摇去的狗尾巴。
重新落座后他也没有要搭话的样子，老老实实一个人坐在对面、尽心尽责地下菜。
闻星借着和凌小远说话，余光偷偷打量坐在另一边的许慎。
他将衬衫外套脱了，只穿一件米白色的t恤，头发做了个中分，稍微遮住了些原本锋利的眉，在火锅蒸腾的雾气下，整张脸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褪去一身星光、最真实的许慎的样子。
好像从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人就是这样，嘴上挑剔、这里不满那里不快，却总是最体贴最会照顾人的一个，和张扬不羁的外表一点都不一样。
闻星终究心有不忍，就当是看在他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不计较这一次好了。
他主动夹了个藕片给许慎。
许慎不解的看着他：“你不吃藕吗？”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傻的闻星：“……”果然就不该理他。
“哥帅得很，你才丑。”他别过脸去不想看许慎，别扭地说道：“……给你吃。”
许慎微愣，意识到他是在向自己求和后，随后整张脸都柔和起来：“好哦。”
话毕他也不动，足足盯了闻星五秒钟才动筷。
闻星被他眼神里的坦然看得不好意思，挡住脸侧过身去。
不就夹了个菜，就这么黏糊糊的、眼神放电？
许慎谈起恋爱来就这水平？切。
凌小远也被他这眼神肉麻的够呛，把茶杯递过去冲许慎：“给我倒点。”
许慎护住瓶口：“喝你的酸梅汤去。”
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好啊，这世上还没人治得了你了吗！
凌小远把目光转向闻星那一瓶：“眠哥分我喝一点呗。”
不等闻星有反应，许慎就瞪了凌小远一眼：“杯子给我。”
约莫七点多的时候，菜吃得都差不多了。闻星习惯性把剩下的肉和蔬菜夹到凌小远碗里，做完后才不自然地愣住了。
凌小远当时是队里年纪较小的一个，个子也小、体型微胖，一副半大小子模样，做的生活助理和一些运营方面的工作。
闻星大了他四岁，下意识把他当小孩子看待，队里每次出去聚餐一群小年轻都抢着吃，凌小远内向害羞，总是只能吃个半饱，久而久之地闻星做这件事就成了习惯。
想起旧事他突然觉得筷子烫手似的放下了，又倒了杯酒喝。
凌小远倒是没多想，受宠若惊，惶恐地看了许慎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心安理得地道了谢。
不知道为什么，闻星明明比他小，却有种莫名的家长既视感……
许慎也满上了酒，咕噜一下一饮而尽。
饭局上轻松的氛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凌小远不忘自己的助攻身份，朝闻星问道：“今晚还一起排位吗？”
闻星抱歉道：“我答应了给粉丝讲解游戏的。”
他话还没说话，就看见面前一大一小两只狗狗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闻星尽量忍住揍许慎两拳的冲动，把目光转向可怜巴巴凌小远，瞬间觉得自己老父亲的形象又伟岸了起来。
“晚点可以。”
三人在商场一楼告别。
许慎也没说什么同路、一起走的话，只让他注意安全，就和凌小远一块走了。
仔细想来，大多数时间都不是两人独处，进退有度、没再追问昨天的话题，都让闻星舒服了不少，告别时的微笑多了几分真心。
还没下停车场，许慎就对凌小远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凌小远：？？？
“我还有点事，车费双倍报销。”
“好的老板。”
说着，就见许慎迈开步子，一阵风似的往上行电梯的方向跑去。
夜晚的a市被灯光笼罩，洗去了锋利冰冷的攻击性，与街头驻场的歌手和摊贩，汇聚出一座包罗万象的城市。闻星走在道路边，吹着晚风，莫名想起了他被许慎丢在马路上的那天。
那时的他就好像才从黄泉路上归来，带着不安、忐忑和对未知的迷惘，此刻的心境却平缓了许多。
他时而想起吴薇姐苦口婆心的劝慰，时而想起直播间里粉丝的鼓励和支持，时而想起许慎凝望他的一往深情。
现在想来，心口都按捺不住地躁动着。
闻星甚至不负责任地想，反正之前被误会、被造谣、被辱骂了那么久，他如今借着闻星眠的身份把这层关系坐实了，也未尝不可。
来时挤地铁的阴影还在，闻星选择了人少但慢一点的公交。
站台上等车的人三三两两站着，多是结伴，或者一刻不停地忙着手机。
他打开手机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的那句问候。
如果他现在发消息给许慎说他答应了，回基地后才看到手机的许慎是不是得后悔死，气得头发都要翘起来那种。
那一定超有趣。
正这么畅享着，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来，许慎坐在昏暗的车厢内，光影交错衬得他五官轮廓格外舒朗优越。
“是不是傻，这边是反向的站台。”
闻星怎么也没想到许慎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依旧嘴硬道：“你才傻。”
他四下里看了眼，刚刚没注意，下意识走了来时的路，要乘车回去的话，确实要过马路的。
这里没有人行道，要绕到对面的话，好麻烦啊。
夜色沉沉，许慎从里面打开车门，不容拒绝似的说道：“过来，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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